王谦看着他的手，道：“手要松一松，太紧了，筷子会断的，对遥儿也一样……遥儿是个宁折不弯的人，死都不愿妥协的人，虽然有点理想主义，可她有极为独特的魅力，你自己把握好度。你太小了，根本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不是越凑近越好的。不要凭着幼时的一点情谊，妄想干涉她的决定。我也劝你一句，想要留下她，攻心为上。”

冯璋听了这句，心恍惚了一下，似乎眼神里有了丝丝委屈和不解。

王谦觉得这小子真是，他还是心软了，道：“往后有事，多与她商量，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这一年多里，她所经历的惊险，一点不比你少。你不要小看她，只想着护着她，小心适得其反。她很强大，强大到，令人心折。明白？！”

冯璋的表情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臭小子……”王谦喃喃道：“以后的跟头有你栽的，有你受的。”语气是心疼的，也是有点兴灾乐祸的。

“你既不想送遥儿去南廷，又不想拆穿自己的身份，南廷的路怀德，也许转首就会与北廷一起共击你，晋阳的威胁力，已经是极大的了，你以为路怀德不忌惮吗？！路显荣若死，太子若是改变策略，很有可能两方达成共识，一起打下晋阳。这件事，遥儿也很担心，所以她才说要去南廷，你不愿，我知道你不愿，好不容易接她回去了，结果又要送羊入虎口，可是，她也想张开翅膀护着你，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样，所以，她若真要这么做，你最好答应她，别拦她。以你现在的实力，与北廷，不堪重负，再加上南廷，以卵击石罢了。”

冯璋紧抿着唇，眼眶微有些红了。

“我拆穿了你，不高兴？！”王谦道：“臭小子，真正强大起来吧，遥儿能做的事有很多，但都要基于一个稳定的环境，一个让她能发挥所长的大环境。这一切，要依靠你。”

“我不会……让她去南廷。”冯璋一字一句的重音重复。

“你……”王谦万料不到他都转移话题了，他的注意力还在这件事上面，他看着冯璋郑重的眼神，那种执着不悔，着实是有点震动。

“她来洛阳，我曾对自己说过，这是唯一的一次，以后再不允许，再无可能有下一次。”冯璋道：“晋阳没你以为的那样弱。南廷也没有那么理智，以利相诱，他们的意志力并没有那么强。就算如此，我也不怕，再糟糕我也不怕。我不会再让遥儿涉险，你说再多也没用。”

王谦心中震动，道：“你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筹码？！”

“晋阳百万军民，人人可为军，人人可执械，我的家，我的遥儿，我会奋力守护她，我绝不会让她去南廷……”冯璋笃定，似乎一年前她来洛阳，给了他无比的震撼和痛心。

“况且去了南廷又如何，她就算真的是公主，身份也尴尬，谁能容得下她，日子又能怎么好过？！路怀德看到她，只会想到不堪，他沉重的过去，他的江山，他的女人，现在执着于遥儿，不过是一份心魔，见过后，也不过是丢到一边，”冯璋道：“不会了，再不会了，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王谦总觉得冯璋有很多秘密，可他看不透是什么，说不清是什么。

这一年里，他渐渐的已经猜不到冯璋做了多少事，晋阳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暗底下又布置了多少的人手。

如同现在，他并不知道冯璋到底有多少计划能带遥儿离开洛阳。

这个小子，强大，谨慎，成长的太快太快，他都快跟不上了。

“也许是我太担心了，我的本事，对现在的你，好像并没有多少的建议的必要了，枉我还以为，我会成为你的谋臣，看来你并不需要……”王谦道：“竟是我自视甚高了吗？！”

“我照顾好遥儿就好，她尊你敬你，我自然也是，”冯璋道。

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王谦心中有点好笑，道：“算了，虽然是你师父，可你这小子也从来没将我这师父放在心里过。你既有自信，我便拭目以待。”

“王谦，你也很好。”冯璋道：“并没有俗气到以恩人自居，劝人也不会咄咄逼人。你很通透。”

“我看得开呗，”王谦笑着道：“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总有一天要对你俯首称臣，早或晚都一样。我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出人头地。所以并不在乎你对我的态度如何。”

这才是王谦真正的过人之处。他看似俗气，其实很孤傲。

有些人也看似仙气，高风亮节，可惜内心俗气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