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种。”齐尚书目光炯炯,道:“那粮种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以讹传讹?产量真的能提高这许多?!或者都是假的,还是只是晋阳吸引人的手段??说是会送出来给天下民户耕种,是真是假?!”
他似乎有点激动,坐在软软的沙发里,握紧了手,定定的看着路遥。
路遥看着他,笑着道:“先生既想知,为何不去晋阳看看呢?!”
齐尚书一下子就语塞住了,怔怔的看着路遥,说不出话来。
“先生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愿意去,是怕被骗,或是舍不得这里?先生都被罢官了,还有什么留恋吗,对这里,还有什么期待吗?!”路遥一心的想要哄骗他去晋阳,所以,说的话很是尖锐。
“先生就不曾对朝廷失望过吗?!”路遥叹道:“永宁侯先倒下了,接着是先生被罢官,先生以为,下一个会是谁呢?!”
“永宁侯与先生都曾是他的刀,用过了,钝了,开始磨伤他自己了,于是就都折断了,”路遥轻轻的道:“他们都倒下了,第三个,便可能是定远侯了,不过他现在是倒不了的,毕竟,大战在即,这把宝剑,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得用……”
齐尚书似乎恍了一下神,听着路遥说出这番话来,整个人都有点吃惊。
“先生,我也不与你说暗话,毕竟咱们的见面机会少,而且见面会被人盯着,不怎么方便,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路遥并不避讳自己的精明,继续道:“先生既来找我,是否也是关心天下臣民的生死呢?!”
“先生这样的大儒,我都懂,先天下之忧而忧,情怀让人佩服,可是,我有一言,敢说先生。”路遥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眼睛,十分尖锐,道:“……先生的担忧,还有晋阳的粮种,是否可以救天下人?!”
齐尚书嘴中有点苦涩,道:“……不能!”他明确的知道,就算那粮种产量属实,也救不了天下。
“地在那些人手中,百姓手中无地,有粮种,又有何用,种的累死了,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自己饱受饥饿,所种出来的粮食就算产量极多,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全都堆满在富人的仓库,宁愿喂硕鼠,也不会多分给他们分毫。敢问先生,这样的朝廷,存在的意义何在,先生就算是累死在户部的任上,又能改变什么?!先生饿一人,就能饱天下人之腹吗?!先生再节俭也是没用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出现先生这样的清官,本身就是一件悲剧的事,世人鼓吹清官,像先生这样的高节清官,我觉得,这是扭曲制度下才有的东西,若世间清明,便不会出现特例的清官,所有的官员都是隐形的,感觉不到重要性的,这才是真正的好的制度……”路遥道。
端午就这么过去了,路遥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又匆匆的出了宫,火锅楼的生意依旧火爆,她刚进去,就见掌柜的过来了,道:“公主,有人在后厨等你,他有王大人的信物,所以就放他进去了……”
“是谁?!”路遥道。
“是有名的硬石头,就是从前的齐尚书大人,”掌柜的压低了声音道。
路遥点点头,这个掌柜,她特意挑的人,也算是自己的心腹了。
她闻言进了后厨,既是齐尚书,也难怪他不进包厢。能让他进后厨,未尝不是对他的信任。
京城之中,出了名的硬石头的名号,也是极为响亮的,虽谤名有之,然而百姓多对他有敬重,她挑的掌柜也不例外。
齐尚书在厨房远远的看着锅里的红红的辣椒之物,呛的似乎眼睛有点辣,但是却压抑着想要咳的声音,生怕影响了这里厨子们的工作。
路遥小小的身子往他身侧一站,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摆。
齐尚书惊讶回头,看着路遥道:“公主?!”
路遥道:“先生请随我来……”
齐尚书忙笑了,道:“好。”
路遥对掌柜的道:“送上一小锅鸳鸯火锅到我的办公室来,多备几个菜,再烫一壶酒,让先生尝尝鲜,还有茶也备上……”
掌柜的应了,忙去吩咐。
齐尚书似乎红了面,道:“……公主,在下前来并非是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