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极尽简朴,几乎到了萧索简陋的地步。因为要生火,所以一半生在悬崖石壁之上,另一半用木头搭建。

盖聂闭着眼睛坐在浴桶里,旁边是最简单的皂角已经葫芦做成的水瓢。落水之后,墨家的人准备了热水请他沐浴,这是墨家人觉得唯一能表达自己善意的方法,盖聂也就不再推却。

昨夜对战阴阳家与帝国铁骑,所有人都是整夜不曾休息,因此在他们坚持草草收拾出一间空屋之后,盖聂就请他们自行休息去,不必守在外面。

他在此处已经有一刻钟,此刻满室雾气蒸腾,夹糅着清浅的淡淡皂角味道。

水温微烫,热流缓缓浸入到四肢,方才全身彻骨的寒便渐渐散去,整个人松缓下来。盖聂虽然不畏冰寒,但温暖舒适的感觉的确能够安抚疲惫的身体。

却在下一刻,他的眉峰忽然隆起,接着,浴间的木门被人推开了。

卫庄走了进来,室内温暖潮湿的气息令来人停住步子,眯着眼睛适应蒸腾水汽的视野。

盖聂看着明显被人折断的门栓叹了口气,这种明明应该很放松的事情老被人打断实在不怎么让人愉快。

而且,这里实在是太狭小了。

出于某些原因,他现在不是很愿意与卫庄单独呆着。于是盖聂打算起身,把这里让出去。

卫庄看穿盖聂的意图,他转身直接把鲨齿放在盖聂放置木剑的位置,正好压在木剑上方。他转过身,只一迈步,就到了抬手就能互殴的距离。

盖聂起身的动作停住了,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会穿衣服,所以他在面对此刻目光虎视眈眈的卫庄的时候,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时过境迁,他们再也不是能够坦诚相待的师兄弟。许多时候,他们都在顾忌和防备。

卫庄居高临下看着他,带着嘲弄而挑衅的神情:“师哥,你怕了?”

盖聂看着他:“小庄,我,并不怕你。”

“很好。”卫庄解开自己的大氅扔在条几上,又解开内里的卫甲与里衣,意图已经很明显。

盖聂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坚持。就算是承认怯懦,也不会比眼下眼睁睁看着师弟在面前逐渐袒露身体来得更尴尬。

他移开眼睛,取过身边搁置的水瓢,舀了一瓢热水,从自己头顶上方浇下,冲去了发上的皂沫,并且借着这个机会闭上眼睛。

水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然后很快波及到了自己这边。狭窄的房间里有水溢出的声音,原本齐胸的水线先是涨高,然后又慢慢回到比原来高一点的位置。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这里只是单独设立的洗沐间,同时容纳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太过勉强。

盖聂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没必要,用手擦去脸上上的水,睁开眼睛准备起身。

“师哥。”

盖聂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就以及察觉到忽然靠近的压迫感。这个时候到不需要内力去察觉,流动的水声就能预知许多事情。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三成力道,并不大,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们之间距离确实太近了,近到他来不及做出反应躲开。盖聂起身的动作受阻,他没有看卫庄,他的目光落在静静放在一旁的木剑上,然后移到门边放置的干净衣物那边。

卫庄的声音响起来:“什么时候,逃避,已经成为你的本能了,师哥?”

盖聂皱起眉,肩膀上的触感让他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