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成负很讲义气地彻夜守在了他的身边,四仰八叉地睡在旁边沙发上,哈喇子流了一地,顾寒倾起身的动作都没能闹醒他。
顾寒倾缓缓下床,来到走廊,往四周看了看。
“在找谁?”莫问冷不丁在他身后说道。
顾寒倾没有被吓到,淡定地冲他点头:“来了。”
“你这气度还真是不得了啊。”莫问摇头称赞,“所以,作为朋友,我能问问你这背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吗?”
顾寒倾只说了四个字:“咎由自取。”
莫问并不意外,叹了口气,跟他一起站在走廊上,这层楼层,来来往往也没几个人,倒是难得清净。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成负风风火火跑出来,见到顾寒倾跟莫问也跟着松了口气。
“原来三哥你在这儿,我还以为……”
莫问促狭:“以为什么?以为你三哥丢了?”
成负懒得跟他贫嘴,说:“三哥,你手机响了。”
顾寒倾已经迅速转身走向病房内,一把抓起床头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并非是姜锦,而是周易的时候,显而易见地流露出失望。
但情绪很快整理好,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听不出任何异样,顾寒倾也还是那个素来冷漠自持的顾寒倾。
“你好。”毕竟是姜锦的经纪人,所以顾寒倾对周易的来电,也还是有那么几分在意。
周易喂喂两声,高兴道:“顾先生,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有事?”
隔着手机,周易也被冷意给冻了一下,不敢作过多累赘的描述,开门见山就问顾寒倾:“那个,顾先生,你知道锦锦要出国的事情吗?”
“出国?”顾寒倾瞳孔微缩。
周易口吻庆幸:“原来顾先生你不知道的啊,还好还好,你可要好好劝劝姜锦啊,怎么能突然想不开去什么国外呢,这下复出计划不是更加遥遥无期了……啊咳咳!”
他尴尬地咳着,懊恼怎么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
顾寒倾声音沉沉如寒江:“是怎么回事?”
“也是前段时间,姜锦让我帮她办一下签证,那时候我还以为她就是要去旅游一趟什么的,结果她今天居然让我帮忙留意房产,我看她这样子,该不会是想要移民吧。”周易真是快愁坏了,他们这么大个团队,就指着姜锦吃饭呢,万一姜锦彻底退出娱乐圈,周易的雄心壮志就全部打水漂了。
“去哪儿?”
“法国!”周易叫苦不迭,“顾先生,你可千万要帮着劝劝啊,让姜锦千万不要放弃大好前途啊!”
其实周易心里还有别的疑惑,比如姜锦出国了,这位顾先生又该怎么办。上次他跟一票人也无意中发现了顾先生的真正身份,乃是堂堂少将,当然不可能跟着姜锦一起移民到国外去。
周易总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段时间他都待在老家跟父母在一起,姜锦身边的动态他掌握得很少,对这件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顾寒倾显然无意解释,匆匆挂了电话。
他垂下眼眸,阴郁在眼里弥漫成大雾。
顾寒倾原以为,姜锦所谓的冷静,至少是在京城,是在华国,他的眼皮子底下,能够看到的地方。
现在骤然要去法国,就像是细沙从指缝中溜走抓也抓不住的感觉,一股莫名的恐慌笼罩了顾寒倾,让他迫切的希望做点什么。
他决定给顾乔打电话,拜托她跟姜锦好好谈谈这件事情。
至少……不要离开华国。
顾乔听到消息也有些震惊,一口应下,还说会把这件事情告知顾家,让整个顾家都帮忙劝说姜锦,也让姜锦看到他们顾家现在改变后的态度,免得囿于过去记忆对顾家印象不好,给顾寒倾减分。
顾寒倾看到顾家一改先前的冷落,现在要帮他在姜锦面前挣印象分的样子,不由得生出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挂电话之前,他还没忘嘱咐一定要是顾乔来打这个电话。
因为姜锦可能拒绝顾家任何一个人的邀请包括他顾寒倾的,却绝不会拒绝顾乔的要求,她一定会答应的。
顾乔很快会过意,按照弟弟的意思,亲自给姜锦打了电话。
“阿倾的事情,家里现在也都听说了,昨天老爷子还动用了藤条家法,抽了阿倾整整五百下,让他好好反省。锦锦,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但也要给二姐一个机会,我们好好谈一谈行不行?”
起初喝酒,成负跟莫问还能陪陪。
但随着顾寒倾酒杯不停,喝下去的酒就跟水似的不要钱,成负和莫问就再难以舍命陪君子了,眼睁睁地看着顾寒倾把一瓶瓶酒都喝干。
“这是跟三嫂吵架了?”
“好像是。”莫问一边说着,一边用狐疑的目光在顾寒倾身上扫来扫去。
成负见状便问:“怎么了?”
莫问皱眉道:“我总觉得三哥有哪里不对劲,他平时状态不应该这么差才对,倒像是……”
“像是什么?”
莫问来不及回答,先是上前朝顾寒倾走去,很快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故意朝着顾寒倾后背伸手,成负看到还被吓了一跳,结果顾寒倾居然没有任何防备的让莫问把手碰到了他的背,还摸到一手湿冷。
仔细一看,指尖上都沾染了殷红色。
“顾寒倾!你疯啦!”莫问不可置信地喝道,伸手就去夺顾寒倾的酒杯。
顾寒倾怎么会允许手里的酒杯被人抢走,哪怕半醉中,他也能轻巧避开莫问的动作。
“怎么了怎么了?”成负见两人动作起了火气,急急忙忙赶过来。
莫问脸色难看:“顾三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伤口都裂了。”
“什么?”
成负也急了,看到莫问指间上的血色,才确认这儿事实。
他抢不了顾寒倾的酒杯,就干脆一把抱起桌面上还没来得及喝的几瓶酒,躲到一旁去,就是不让顾寒倾再喝了。
顾寒倾扶着额头,都懒得跟这两个家伙发火。
最后,他还是被架着送到莫问家的医院,后背的纱布一揭开,血肉模糊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成负吓了好一跳,不敢相信这是能出现在三哥身上的伤。
“这不像是任务中受的伤,倒像是……家法。”
“家法?”成负倒吸了口凉气,“难道是顾家的藤条家法?”
藤条家法,成负小时候也吃过亏,现在也不是他改好了,而是家中长辈见他年纪大了,懒得打他而已。成负从小对此深恶痛绝,以前还悄悄嫉妒过三哥这样的人,肯定没吃过藤条的苦。
倒是现在,亲眼见证了。
他也没多想,摸出手机就给姜锦打电话,说要通风报信。
莫问没来得及拦住,眼睁睁地看着成负给姜锦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三嫂,你来一趟医院吧!”他开口就说,还把电话那边的姜锦给吓了一跳,“三哥受伤了,现在在医院呢。”
原本因为酒精,脑袋还晕乎乎的姜锦,一听到这句话,瞬间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让她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他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一连串质问,想也没想就丢了出去。
成负眼珠子一转:“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三嫂你还是亲自来一趟的为好。”
他说着,很为难地客套两句,挂了电话。
“怎么样,我厉害吧。”成负不断地朝着莫问挤眼睛,证明他的聪明智慧。
莫问啼笑皆非:“但愿你别好心干坏事吧。”
“你也别小看我!你看,三哥今晚喝酒那不要命的模样,除了三嫂能给他带来这样的影响,我实在是想不到别人了!这叫解铃换系铃人!”成负对他的机智很有自信。
莫问却呵呵一声:“如果真的按你说的,那你为什么不想想,只是普通矛盾吵架,三哥会吵架?还有三哥身上的家法痕迹,又是为什么出现呢?”
成负一想,也开始忐忑了,就是忍不住嘴硬:“这都是你的猜测!”
“但愿吧。”莫问也希望如此。
姜锦很快赶到了医院。
她过来的时候,脑子都是一团浆糊。所以是安夏亲自陪着他过来,两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打车过来又耗费了一些时间。
安夏在来的路上,还在看着焦虑不安的姜锦吐槽,说她这个模样分明还对三哥恋恋不舍,能彻底分手才是有个鬼了。她打包票,要不了多久,这两个人就得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