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无奈,说:“什么分不分的?我跟她本来就没在一起。”
“那你以后别见她!”
陈川脱口而出:“不可能!”
姑娘绝望地“啊”了一声,踮起脚扇了陈川一个巴掌。她妹妹拉着她说:“姐,走吧,这就是个渣男!”
这一场闹剧之后,餐桌的气氛怎么都回不到之前那样轻松了,大家又随便喝了点,便草草结束了这个饭局。
季辞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和陈川多说话,在美食城外想拦一辆出租打车回去,被陈川拽上了车。覃叔发动汽车,关心地问:“只只没有喝多吧?”
季辞闷声说:“没事的,谢谢覃叔。”
陈川依然在责备她:“你住的那房子那么偏,你又喝了酒,还敢这么晚一个人打车回去,我看你胆子是顶了天了。”
季辞撇过头去看着窗外昏黑一片的江流,恹恹地说:“江城治安还可以。”
陈川反驳了几句,她也没注意听。她出神地回想餐桌上的事情,想自己和陈川,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个问题她过去从来没有意识到。从小和陈川抱一块儿睡,像刚才餐桌上那样紧挨着看动画片,一切都自然而然,陈川家里人也都习惯了他们这么亲密。上了初中,陈川的荷尔蒙开始喷发,成天招蜂惹蝶,她被陈川的追求者打了几次之后,愤而自找男朋友以证清白,那时候两人才开始各玩各的。那会儿外婆去世,陈川的家搬到了江城最好的地段,母亲单位上分到了房子,她和陈川,也就有了各自的空间。今天晚上两个人都喝得不少,加上气氛又好,于是都有些忘形。
“她是下江人(注:上海、江浙一带长江下游地区的人在这里被称作下江人),缠了我蛮长时间。”陈川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半摇下车窗,点了根烟把烟气吐了出去,烟灰掸在窗外。“你不在的这四五年,江城招商引资做得很猛,来了不少下江人。”他看了眼季辞,“要说招商引资,你妈是江城的头等功臣。我们家这几年生意做得大,也是恰好又赶上了。”
季辞仍没回头,轻飘飘地告诫他:“下江人过来的都有些身份,你别玩大了。”
陈川点了点头,“我有分寸。说真的,这姑娘我都没敢上她,怕出事。”他叹了口气,说,“这种女孩子啊,她撩你你不理她,她觉得是你的问题,恨你,给你找麻烦。你理她了吧,她又总觉得你不够爱她。总之你怎么都错,被她看上了,那就是你最大的错。”
季辞仍向着车窗,窗外江水浩淼,起了一层朦胧雾气,灯火如星光零落。她勉力笑了笑,打起精神来,揶揄陈川:“千年打雁被雁啄了眼,说的就是你吧。”
陈川把烟头掐灭,摇上玻璃,一摆头见季辞还在那边趴在车窗上吹风,丰浓的黑发像云一样地飘了起来,她胸口白色的是白云,黑色的是黑云,饱满而又优美。他心中忽然有异样的感觉,他把她拉了回来,“别吹了,冷得很。”
季辞一回头,便见陈川近在咫尺的脸,好看的,棱角分明的,眼睛像大江的波涛,闪着波心的光。他没来由地问:“你在那边是不是练芭蕾了?”
这伙人还在惊讶不解中,季辞已经提笔落纸。她下笔很快,线条流畅干净,笔尖从不后退。这沓点菜纸的质量很差,看起来是十几年前机关单位淘汰下来的办公纸,铅笔也是一毛钱一支的那种劣质铅笔,但在季辞手底下,纸笔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重要的是□□。
她边画边抬头看夹克男,不厌其烦地一笔一笔去描画嘴唇上的细纹与阴影。夹克男开始还对着她的目光调戏一般地笑,渐渐变得心神不宁。其他人也渐渐收了笑意,看得忘了说话。见这么多脑袋凑在一块儿,餐厅的一些服务员和其他一些客人也都围了过来。
“我去,越来越像了。”有人叫出声来。
“是,一看就知道是你。”有人戳了一下夹克男。
夹克男也觉得神奇,礼敬起来,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画我画一张嘴就够了?”
季辞低着头,笔尖划在粗糙的纸上沙沙作响,她说:“你想知道?”
夹克男叫道:“当然!”
“我说话很直的,你别后悔啊。”
“不后悔不后悔!我他妈一大男人,什么时候后悔过?”夹克男兴奋得搓手,又开始吹嘘自己。
“那我真说了。”
“说吧!妹妹,我都要等死了。”
“你这个人啊,欲~望很重。”季辞慢悠悠地说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男的的表情,“所有的欲~望,都集中在一张嘴上。”
“你喜欢吃,喜欢酸的辣的,尤其喜欢喝酒。你还喜欢说,喝多了就喜欢和别人比个高下,一定要说得让别人认输才行。”
那男的不以为意地嘿嘿直笑:“就这啊?”他摆手指了一圈所有人,“他们都晓得。”
季辞添上最后几笔,隐约可见厚实嘴唇下方的牙齿和舌头。她接着轻飘飘地说:
“刚才说的,只是口腹之欲。你还有男女之欲。你喜欢用嘴去撩姑娘,语言上的,身体上的。你有一种癖好,你喜欢亲女人的下面。”
“我扌喿!”那男的唰地一下站起来,呆了,脸突然一下子涨得血红,一把把季辞手里的画抢了过来,“你别瞎说!没有的事……”
他虽然极力否认,但是从他紧张的动作、剧变的表情,众人都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被季辞说中了。季辞依然懒洋洋地靠在陈川身上,一脸无辜地、微笑着望着那男的,那男的已经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也不知是气,还是愤,还是无奈。陈川哈哈地笑了起来:“这有啥不敢承认的?让女人爽有啥不对了?我也喜欢嘛!”他轻浮地朝桌上一个姑娘抬了抬下巴:“雪子,你说是不是?你舒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