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啾咕啾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叫得怪渗人的。
呲咕一声。
黑鸦从草丛中窜出来。
金熙熙吓得连忙挂在滕九延身上。
她紧紧闭着眼睛,连睁眼的勇气也没有。
滕九延没有逼迫她,兀自让她吊着,半拽着将她带入森林深处。
夜色越发地浓郁,浓到连马灯也照不清路线。
这是来了地狱?
金熙熙一路腿肚子发抖。
引路人一直不停地往森林更深处行走,仿佛是一只游魂,在飘荡。
小野和滕九延神色笼罩在淡淡的黄色光晕下,透着深切的严肃与悲伤。
是的,竟然是悲伤。
金熙熙不明白两人为何有这种情绪。
但她没有问出声。
心底叮咚一声欸乃而去的水花很快恢复平静。
不过这寂静并未维持多久。
在一颗茂密的大树下,引路人终于停了下来。
“首长,到了。”引路人的嗓音如木塞子一般迟涩沉闷。
金熙熙黑眸闪烁。
她仰起头看向怀抱中的男人。
他颔首,随后道:“打开吧。”
“是,首长。”引路人将马灯挂起来。
没一会儿,山林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徐徐靠近。
他手在大树身上摸去。
吱呀一声。
大树树干竟然从中洞开,一条隧道出现在几人视线里。
引路人拿起马灯,率先一步向深邃的洞口行进。
小野和滕九延也迈动步伐。
吓得胆颤心惊的金熙熙哪儿敢停留,她一阵风地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
几个人进了隧道后,树干在身后重新关闭。
地道里滴滴哒哒的一阵水滴的声音。
金熙熙无从判断她到底走了多久。
因为到后面,她累得走不动,爬上滕九延的后背,拽住他不撒手。
滕九延无奈,唯有背起她。他宽阔有力的后背在走动时微微晃动,随着有节律的摇摆,她沉入了睡梦中。
三天。
金熙熙从那天清晨开始又见不到滕九延的身影。
他跟消失一样,完全没了踪迹。
在她等得快要发霉时,这天夜晚,滕九延忽然回到了军区大院。
她站在客厅里,看着他披星戴月地向她走来,一颗心砰砰乱跳。
辉煌如昼的客厅,灯光闪耀。
她黑眸落满璀璨星光。
他一身清冷的身影如孤夜受伤的狼,伫立在她身前。
黑发长了许多,凌乱地覆盖他额头。
下巴布满黑色胡子茬,显得沧桑又孤傲。
眸色深沉如海,藏纳了一世深重。
他走向她,刚强的手指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厉声道:“跟我走。”
金熙熙没有问,也没有挣扎,她沉声道:“好。”
她就是这么相信他。
义无反顾!
滕九延一颗冷硬的心忽然软了几许,他回眸看向她黑洞的瞳仁,半晌才生涩道:“之前是我的不对。”
这话一出,军区大院的人全震惊了。
滕九延这个强大如烈日的男人,什么时候服过软?
纵使犯错,他宁愿接受最残酷的惩罚,也从不认错,从不说一声“抱歉”。
生平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这让人怎么能不震撼?
唐栀雅眼泪都来了。
她这辈子都在教儿子做错了事要道歉,可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儿子总冷声道:“你打,打死我,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没想到,这么容易的一句话,在千难万难的儿子嘴里冒了出来。
让她怎么不想哭?
金熙熙一颗心荡漾着,眉眼里全是笑。
她轻声如辉:“九延,我从不怪你,我一直在等,等你亲口对我说。”
滕九延骤然抱起她,大步流星地朝外奔去。
黑暗中,一道残影很快消失在军区大院的范围。
悍马飞驰在流线的马路上。
小野在前方开车开得飞快。
后座上,金熙熙依偎在他怀里。
滕九延双臂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胡子茬戳在她头皮上,传来轻微的刺痛。
她细腻的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轻声道:“九爷,你这样子好有沧桑感啊,跟个大叔一样。”
好吧,虽然他本来就是大叔级别的。
往常的他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从未这般“风尘”过,她还真有点不适应这样的他。
滕九延手指勾着她的脖子,一下又一下地撩动。
他没有说话,沉默仿佛是一颗开在暗夜里的花朵,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