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人看她一眼,所有人包括南宫擎都盯在宋太妃身上。
一嘴的残渣将红唇染的乌黑,狰狞的脸上透着一丝惊讶,眸子里还有来不及掩饰的恐惧。放在桌上没有收回的纤纤玉指,此时已经沾满了血迹,斑斑的孔洞,显得触目惊心。
宋太妃直勾勾盯着南宫擎,好半天没有说话,整个人犹如石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整个大殿,死寂一片……
视线一点点从这个恐怖阴郁的女人身上,转移到桌上。南宫擎看着摆放的黄纸,蜡烛,绣花针……特别是那个没用完的,沾满斑斑血水的碗时,面色一沉,铁青!
“宋太妃……”
南宫擎咬牙启齿,一字一句怒道:“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
眼神渐渐清明,仿佛才从咒术中清醒过来,宋太妃艰难的转了转头,视线一一从周围的禁军身上,看到太监小春子身上,再看到南宫擎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
她早就想问为什么了,可是谁又来回答她?宋太妃压抑了一年多的愤怒和怨气,终于在这一刻如火山般喷薄出来,尖声狂笑:“南宫擎,你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报仇啊,你难道不懂吗,我是在报仇啊!”
尖锐高亢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清晰,回荡在空荡荡的残月宫中。烛火摇曳,一个个影子投射在墙上,无人出声,显得无比怪异恐怖。
剪枝知道自己完蛋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耳旁传来宋太妃诅咒一般抱怨:“南宫擎,你害我如此,还好意思说待我不薄?你还要不要脸?”
“我看着你从小长大,我才是待你不薄!现在先帝不在了,南宫擎你却对我如此,将我打入冷宫,任由我自生自灭,这就是你的仁孝吗?!南宫辰谋反跟我没关系,你就因为他和我亲近了几天,说了几句话,所以就怀疑我也和南宫辰一路的是不是?告诉你,我是太妃,太妃啊!却被你们害的如此,南宫擎,你对得起我吗?”
状若疯癫,宋太妃尖锐高亢的声音毫不掩饰,伴随着因为愤怒而凸起的双眼,挥舞的手臂,几乎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撼。这个女人,只怕是当真疯了!
南宫擎心头的疑问,彻底得到了解答。
原来这个女人,对于他的仁慈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他害了她,沽名钓誉,才将一切怒火和怨气都发泄出来,用这种阴毒的咒语,谋害一个小小的幼儿。
“宋太妃,你真以为自己无罪吗?”
南宫擎忽然开口,浑身流露出一股威严,森然道:“你说自己和南宫辰无关?你是清白的?那朕问你,宋家后花园里地底的密室,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你好意思喊冤?!”
这种害人之法,叫离魂术,曾经的宋太妃是不屑一顾的。
当初她也是天真懵懂的少女,对什么事都抱着好奇心,有一次无意中在母亲的房里发现了一个暗格,然后她就看到了这本小册子。暗格之中还有其他的东西,比如用布做的小人,一些黄纸,画了朱砂图案的白色盘子,甚至还有布纳的千层底……
她也不知道母亲收藏这些东西干什么。
正当她看完册子上记载的离魂术后,母亲就进来了。
宋太妃至今记得,母亲发现她手中的小册子时,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吓的她当场呆滞。一个耳光狠狠的打醒了她,母亲气的咬牙切齿,各种警告,她到现在也没有忘记,每当回想起这件事时,她脸皮似乎还在火辣辣的痛。
可正因为如此,原本不过是好奇随便翻翻,可那一耳光却让少女时候的宋太妃记住了离魂术的内容,清晰的十多年不忘。
自从被搬迁到这残月宫后,宋太妃对未来已经没有希望了。什么荣华富贵都随风而逝,只剩一个太妃的虚名,成全了新帝南宫擎的仁孝,付出的却是她的青春和希望。
连宋家都没落了,宋太妃还有什么指望呢,绝望之中,她想到了报复。
所以,她终于又记起了离魂术,清晰的仿佛昨日才看过。
原本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这种东西,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那些深闺妇人发牢骚出气用的下作法子,登不得大雅之堂。可就算没有作用,发泄一下也好,宋太妃在付出了十指连心的痛苦后,终于做出了第一次。
而今晚,是宋太妃的第十三次了。
早已经熟悉了流程,就算面前摆着凭借记忆画在黄纸上的图案,宋太妃只不过习惯性的瞄了一眼,就开始下笔。
白色的笔尖已经被血水染红,宋太妃慢慢的在纸上画了起来。
画的究竟是什么图案,她也不知道,只凭借记忆,偶尔再看看黄纸上第一次画的模板,她已经画的很流畅了。弯弯曲曲的线条缠绕在一起,像是一条命运的丝线,交缠穿梭,复杂的眼花缭乱。
黄纸印上了血水图案,慢慢的,空气里也飘散出一股血腥味。剪枝一动也不敢动,心头掀起轩然大波。虽然已经看宋太妃画过很多次了,可她依旧看的心跳,就仿佛那些图案有魔力一般,要将她的魂魄都吸走。
猛地打了个寒颤,剪枝回过神来,用力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剧痛让她恢复了冷静。
终于画好了,宋太妃放下笔,面前一尺见方的黄纸上已经画了一个圆形的图案。周围由线条构成,正中间是南宫弘的生辰八字,一点都没有错。
一阵凉风忽然吹了进来,宋太妃倏地转头,一脸警惕。
窗外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一弯新月挂在天上。夜空昏暗不清,秋意微凉,连照印在地上的影子都显得模糊不清。
“剪枝,去把窗关了。”宋太妃出声道。
“是,太妃。”剪枝起身,走到窗户旁边,还探头朝外面看了看。
忽的,她眼前一花,好像看见了什么,远远的一掠而过。可她再看,什么都没有,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凉风吹在脸上,越发显得漆黑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