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祯帝缓了许久,才缓过来:“朕真是糊涂,竟还封你为提点刑狱司,这前后,不过一天时间。”
“罪臣本不该接下刑狱司的官职,可皇上当众封赏,罪臣若是推辞,便是抗旨,才唯有接下,自知犯了欺瞒之罪,皇上若要降罪,绝无怨言。”
“你倒是认的快!”
“罪臣女子之身,容王并不知情,倘若皇上要罚,罪臣一力承担。”
祁祯帝大袖一挥,“无需你为他开脱!”
“所言绝无半点虚假。”她将头低着,青丝从肩膀两边散落下来,垂在地上。
祁祯帝气怒,瞪着她,“从你与朕做交易,要在临山开棺时,朕就应该斩了你脑袋,可你确实是个人才,朕效仿先皇收贤纳士,这才不忍斩你,如今你又辅助景容,功不可没,朕才封你为刑狱司,指望你为朝廷效忠,但若没有这份揭露的折子递上来,你是否还要继续欺瞒朕?”
“罪臣无可奈何。”
“不是无可奈何?你是罪犯滔天,如今满朝文武百官一双双眼睛盯着,朕还如何留你?”
留不得!
她也不想挣扎解释。
想抓就抓吧。
祁祯帝原本一直对纪云舒这种聪明人有所戒备,更何况那样的聪明人还屡次与他做交易,先是临山开棺,后是曲姜那些将士。
这样人,本就不能留。
可他念在纪云舒是个人才,留到现在,想着将来纳为己用。
妈的,结果这人是女的。
祁祯帝想到这里,就越来越气。
“来人。”
侍卫进来。
下令,“将人关押刑部大牢,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去见。”
“是。”
侍卫将纪云舒拉起来。
她也很配合,只是抬起那双冷沉的目光时,说了一句,“罪臣还有一句话要说。”
祁祯帝看着她。
第786章欺君犯上
殿内。
祁祯帝站在一面硕大的屏风前,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盯着上面那副非常精美的纹案。
屏风上,用金线针针刺绣,刺出一朵朵诱人的紫阳花,栩栩如生,花的旁边,还有几只展翅的白鸟在上面,犹为精美,若是看久了,宛若置身其中。
纪云舒已经殿内站了许久,十分乖巧,静静等着。
那人不出声,她也不出声。
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有些寒酸的布鞋,心想,若是再穿两个月,恐怕鞋底会磨出一个洞来,看来是该换了,否则冬月将至,会冷出冻疮来。
正想着是该去换双贵的?还是便宜的?有雕花的?还是素色点的?是去东街买?还是西街买……
“咳咳……”
祁祯帝咳嗽两声。
将她的全部思绪打乱,立马回到状态里,扮演好一个即将受刑的“罪臣”。
祁祯帝侧身看向她,手指着身旁那扇精美的屏风,问,“你可认识这扇屏风。”
“认得。”
“说说看。”
“出自工匠鲁展之手。”
“还有呢?”
“屏风上的画,被誉为’圣画’,画中白鹭栩栩如生,有百鸟尊大的美称,据说,这是鲁展的收山之作,自那之后,归隐山林,再无佳作。”
祁祯帝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手指轻轻扣在屏风上的那只白鹭上,说,“这副画,叫《从修》,鲁展是朕年轻时的知己,他归隐之前便将此画赠送给了朕,不仅如此,还送了朕几句话。”稍顿片刻,继续说,“治国平家,不修不天下,无固无归咎。”
老子听不懂。
说人话。
纪云舒俯身,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说,“臣愚笨,还请皇上明示。”
在祁祯帝看来,她聪明伶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会是愚笨?
分明就是故意装傻。
他也不拆穿她,解释其中意思,“这三句是说,若要治理平家安天下,需修心、修身、修德、修品,不在乎种族、地域、能力、高低、大小……若能实现,自能平国天下。”
“皇上所言,臣终于明白,只是……无固之中,可有包括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