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的情况,如果是一开始就这样,这根手臂恐怕早卸下来了,幸亏老虎被他周旋一番,已累得力气渺茫,杀伤力自然也就没那么强,加上他一直都在抵御挣扎,在攻击,老虎想躲避,也就一时没法专注对付这根手臂,但毕竟进入虎口的,想要避免伤害根本不可能。
因此,季宸希的手虽不至于残废,却还是惨不忍睹,伤势极其严重,加上这两天一直奔波劳碌,他体力早就透支,望着她,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
他极其吃力地抬起另一边手,想去抚摸她,安慰她别哭,别害怕,可惜他视线越来越模糊,看到的影像越来越昏暗,很快,已经看不到东西,他想开口,同样没法出声。
再过一会,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直直地朝地面倒去。
顾柔更加花容失色,忙扶住他,使劲地撑住他,让他慢慢倒到地面来。
看着他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了无知觉,全身还滚烫不已,顾柔有种似曾相识的惊惧感,她本能地呐喊他的名字,甚至用力摇晃他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臂,稍后,忽然想到什么,起身冲出洞外。
可惜,她跑遍了整个山地都找不到可以止血或退烧的草药。
整个人于是急了,慌了,眼泪也压根没停止过。
然后,她再跑回洞内,抓起季宸希受伤的手臂,开始处理伤口。
有一小片肉被撕咬得翻了出来,融合着触目惊心的鲜血,煞是恐怕,顾柔极力压住条件反射的恶心感,小心翼翼地撕开他的衬衣袖子。
她这也才想起她带有消毒药物,迅速从背包里拿出来,奈何这是备用装,只有一小瓶,根本不够用,她唯有先用在伤势比较严重的地带。
消毒完毕,又马上取出纱布包扎,还一起处理其他部位的轻伤,譬如,那些抓痕。
整个过程,她也几乎是哭着过来的,哭得嗓子都哑了。
“你怎么了?”
倏然,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呼唤飘到她的耳际。
顾柔差点以为自己是幻觉。
迅速抹去眼泪,见到原本死气沉沉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伸出手,触摸上她的脸庞,让她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才敢确定下来,急忙问,“你怎样了,还有没有觉得很痛,对了,你发烧了,可惜这里没有能退烧的草药,我该怎么办,季宸希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救你。”
泪水再一次哗哗直流,一滴滴宛如打在季宸希的心窝上,疼痛更甚。
其实,他还是很累,精疲力竭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周身发痛,痛得无以复加。
他好想睡过去,永远地睡过去,然而他听到有人不停地在他耳边哭泣,他知道是她在哭,一直在哭,所以,他命令自己,无论如何都得醒过来,要看看她,而且,叫她别哭别难过。
这些年来,他出生入死,曾经几次陷入生死关头,但都没有这次的恐惧感,原来,他还是像其他人一样,畏惧死亡,很多事情还没完成,很多愿望都没有达成,尤其是还没得到她的原谅,还没有跟她好好地度过一些美好的时光,因此,他不甘心。
然而他又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觉得,自己这次恐怕真的要走到尽头了,他拼尽全力回来,就是想回来看她一眼。
“顾柔,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这辈子你和我已经不可能,你把下一生许诺给我,好,那就下一世吧,下辈子记得别再跟其他男人接触,记得等我,我也会等你的。”忽然,他跟她说出这样一句话,他的气息依然很微弱,嗓音也很低很低。
顾柔几乎是把耳朵贴过去才听清楚,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傻了。
“因为身上背负的东西,其实我一直知道我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但我还是奢望这一天会迟点到来,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活到七八十岁,能跟我心爱的女人白头偕老,能看到子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