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贵儿嗓门大,这么喊了几声,直是将人喊的心烦气躁,许禄这心里一口闷起本来就憋的厉害,可是怕他发现异样,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好,我知道了。”
可是顺贵儿却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又走近了些,说道:“许将军,您是不是感染了风寒,若真是的话,还是要早些看大夫喝药的好,不然,会越拖越糟糕的。”
顺贵儿可真是操碎了心。
“对了,还有那个兵器的事,已经弄明白了,不关那个铁匠的事,都是李工头,他暗中掺假来着。”
许禄若不是现在行动不便,还一身的伤根本不敢见人,不然真要出去把人赶的远远的才是。
顺贵儿听着里头没有动静了,疑惑的挠了挠头,当时还在想,这许将军既然感染了风寒,却为何不肯看大夫呢
在军营里没那么多讲究,能有一处单独的营帐栖身,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这厢他躺下,闭上眼睛,眯了好一会儿,没有睡意,便是又睁了眼睛,目光怔怔凝在一处,有些出神。
他想起今日见到的宁小姐。
宁家宁瓷,那可是皇城出了名的贵女,相貌出众,地位尊贵,当年及笈之礼,连皇上都亲自前来,送了贺礼,说是定为她寻上一门好夫婿,只要是她想要的,都给。
后来千挑万选,百般斟酌之下,才是选中了文德侯的儿子――宫学少傅安复临。
之后的事,他知道一些,却也不是太过明了,只晓得宁小姐失踪了有一年的时间,那一年里,大将军心急如焚,四处寻找。
后来是宁小姐自己逃了回来。
自那之后,皇城之中便是少不了的有些风言风语,说她在外受了屈辱,已是贞洁不在,更有难听些的,说宁小姐曾被逼为娼,那一年里,是让万人骑过的。
但是有大将军和卫国公震着,流言蜚语也没传得太广,而且随着时日渐渐的流逝过去,倒也不会有什么人再谈论起了。
许禄他自己在心里仔细想想,这桩事,真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但是若让他娶,他也愿意。
毕竟以前他也是仰慕过宁小姐的,宁小姐有貌有才,出身尊贵,若能娶她为妻,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他自然欢欣。
而且看大将军,他是有要将宁瓷许配给他的意思的。
却就在这时候,一阵风吹过,帐门被吹起,风随着那帘子就灌了进来,猛然吹灭了营帐里的烛火。
许禄微皱了眉,身子一动想起来,突然眼前一黑,便是被一个黑布袋子严严实实的罩住了头。
他抬手想去摘了布袋,可是当时就有一只手将他的手腕死死钳住,那力气极大,在他手里,竟是半点都反抗不得。
一只手掌就把他两只手腕都握住,接着是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狠痛之意方是传来,两手又被压着狠狠一折,剧痛入骨,似是手臂上下被硬生生断开了。
许禄他好歹也是个将军,手下管着军队将士,那武功也是不差的,可是现下在这人的手下,如弱小孩童,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大概是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被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招招狠命,浑身上下跟被车碾过了似的,痛得没了知觉,就连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宁淮直到第二日上午才得了空审问萧青山。
废弃掉的兵器已经开始全部重新锻造,虽然赶了一些,但幸好没酿成大祸,此时他心里的那股怒气,已然平息了不少。
“许将军说,那批兵器出自你手,可是你却不承认?”
宁淮手上拿了一本小册子在看,目光从那字里行间缓缓扫过,没有朝萧青山那头看,出声发问,也是淡然。
“许将军想屈打成招,我自然不认,捉贼拿脏,没有证据的事,凭什么承认?”
萧青山也是不急不躁,半跪在宁淮面前,便是垂着眼,沉然回答。
这声音低沉,却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宁淮听了,目光一顿,便抬了头。
这人虽穿着打扮简陋,但气度不凡,像是个能承事担事的。
只是个铁匠?
宁淮顿了顿,目光凝在萧青山的身上,见他没有丝毫的畏惧,模样更是坦然无比,便是朝顺贵儿摆摆手,道:“去请许将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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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押了那李立上来,没问几句,他便已经吓得全都招了。
他同那负责运送铁矿石的人有些交情,几回之后,两人便是起了不该的心思,一同商量着,说是掺些品质稍次的铁矿石进去,混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人看出来。
那原本的铁矿石,都是上品之物,掺些旁的进去,一来一回,可是能从中赚到不少银子。
只是未想到,就这么一回,不到三天,就被大将军发现了。
大将军一向最看不得这些暗地里的小把戏,叫他给抓着了便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事到如今,李立也只能自己暗中懊悔,实在不该为了那些银钱,便一时犯了糊涂。
“这件事,是本将军错怪你了。”宁淮朝着萧青山做了个揖,倒是诚心。
宁淮看眼前这铁匠,不卑不亢,虽是一身麻布衣裳,但却掩不住那周身的气度,让人不免的心生敬畏。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错了,宁淮总觉得,这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是从未见过,但似乎打过交道。
“既然事情真相已经明了,倒是本将军不对,如此的话,应当弥补。”
沉吟片刻,宁淮道:“便由你代替李立的职位,可行?”
宁淮这话听着虽然询问,但显然是下了命令的语气。
萧青山自然无可反驳。
“是。”
“你叫什么名字?”
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不似以往那般,全是素菜,反而多了好些的肉食,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宁瓷夹了个小鸡腿到阿弃的碗里,然后,便是笑眯眯的出声发问。
阿弃就坐在宁瓷的旁边,一方木凳之上,凳子上头铺了厚厚的一层软垫,坐在上头,那真是十分的舒适。
阿弃却是有些坐立难安,他觉得这凳子有些太软了。
他从来没做过似这般软的。
“我叫阿弃。”他看了自己碗里的鸡腿一眼,抬头,看着宁瓷笑了笑。
“阿弃?”宁瓷细细琢磨这两个字,片刻沉吟,没想明白,便继续问道:“哪个字?”
“抛弃的弃。”
阿弃记得,爹爹告诉他,他是个粗人,不太会取名字,他的名字,应当是有娘亲来取的。
可娘亲走了,他被抛弃了,既然没人要,那就叫阿弃好了。
宁瓷执着筷子的手猛然一晃。
大抵是这两个字戳了她的心窝,戳了曾经的伤痛,她的意识一时便不太能回转的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阿弃,你一定饿了吧,这里所有的菜,想吃什么就随便吃,若是还有旁的想吃的,告诉我便好,我让人去准备。”
宁瓷指了指这一桌子的菜,抬头间,看着阿弃,忽然想起什么,便是吩咐绿萝道:“你去准备几身阿弃穿的衣服来。”
他身上这一身,与他的身量极其不符,而且天寒地冻,瞧着也不保暖,小孩子家的,别给冻坏了才是。
阿弃有一整日都未吃过东西了,肚子空空的,也是难受,面前虽是一桌子的食物,但他始终拧着眉头,似是担忧着什么事。
“姐姐,你能不能”阿弃犹豫许久,话已经说出口,却不晓得接下来该怎么说明白,顿了许久,才是带了哭腔道:“我担心我爹爹。”
爹爹昨儿半夜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伤,他还分明闻见了血腥的味道,匆匆说了没两句话,就着急离开了。
一看就知道,是爹爹出事了。
到现在都没有他的消息,他越想便越担心,所以就算是饿着,也没有吃饭的心思。
“你爹都抛下你走了,那你为何还忧心他?”宁瓷没有察觉其它,便是开玩笑似的随口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