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已经十点多了,同学们提议去唱歌,但江风没有心情,谢绝了大家的邀请,让司机小雷拉着他又去了飞虹桥工地。他想看看自己上午的部署有没有得到落实。
做了代理局长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奔波在工地上,很少在办公室坐,说他是个工作狂一点都不夸张。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只有用实际行动,向崔定表明自己的忠心。
夜幕深沉,小雨还在下着,虽然是春天了,但依然阴冷,雨点打在脸上凉丝丝的。但这没什么,刚好可以提神。江风赶到飞虹桥施工现场,下车站在桥头一看,施工方还算听话,正在挑灯夜战,连夜安装不锈钢护栏。还有十几个工人在开挖河堤休整路基,生生把河堤开了一个大口子,两边的黄土裸露着,很陡峭。
江风走到开挖面上,问基坑里几个正在用铁锨挖土方的工人:怎么不使用机械呢?
工人们可能都有些瞌睡,精神不太好,答,连日下雨,土层松动,经不得挖掘机震动,只能用人工了。
江风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淌着泥浆的开挖面,心想可别塌方球了,一塌方必出人命。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安全事故,简直就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刚想让工人收工,又想到两会召开在即,时间紧任务重,就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项目部主任是质监站的李站长,这时候打着伞跑过来,跑的气喘吁吁的,可能听说江风到了工地,从哪个饭局上赶来了。
跑到江风身边,忙把雨伞在他头上罩了,自己淋着,说,江局长,我上午就通知施工方了,今晚加班到一点。
江风心情不错,表扬了他几句,说李站长,三月底之前通车,必须有保证。等工程竣工了,给你记功,我请你喝好酒!
李站长年纪已经不小了,还是个正科,一心想往副县上靠靠,听江风这样说,喜笑颜开,拍着胸脯说,请江局长放心,从今天起我二十四小时盯在工地上!
江风一边往车上走着,一边说,好,好,就看你的了。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奇怪的闷响。正疑惑间,就听得有工人惊慌失措的喊:塌方了!埋住人了!
有付出就有收获,住建局负责的几项市政工程进度突飞猛进,市容环境卫生焕然一新。市委书记崔定多次在会上肯定了住建局这一阶段的成绩,江风得意之余,仿佛看到了住建局局长的宝座在向自己招手。
但奇怪的是,虽然他很努力,但转眼半年过去了,他的“代理”两个字还是没有去掉。崔定好像把这件事给忘了。这是很不正常的一个现象,在云湖的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的。
住建局局长是一个很敏感的岗位,长时间“代理”而不明确,这让关于此的议论渐渐多起来。江风感觉到了压力,并且这种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重。难道崔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江风的心里又开始发虚起来。
与此同时,一些风言风语又开始悄悄传播起来。普遍的说法是崔定早已经物色好了住建局局长,但不是江风,是市政府的晁副秘书长,晁松柏。等四月份两会开过,估计就会明确。
同时住建局内部,对江风的议论也多起来。主要的意见集中在,一是他太把自己当领导了,架子越来越大,甚至要超过市委书记了;二是他不应该为了造势,为了表现,牺牲职工周末的休息时间。
江风有晚上喝完酒再去工地视察的习惯,几个项目部怕他半夜去检查,往往等到凌晨一两点才敢回家;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反映他工作太努力了,以至于忽略了职工们的福利待遇,甚至把关天浩在时准备给职工盖家属楼的项目也压了下来。
而市民之间对他也颇有微词,主要集中在他组织城管强行清理残疾人拉客这件事情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市区主要路段残疾人用摩的拉客现象越来越多,严重影响了市容和交通秩序。为打掉这一顽疾,江风亲自带队,组织城管强行取缔,手段很了得。残疾人反映,自己用于生存的的车子被砸,人被打伤,告状都告到省里去了。
江风很不明白,自己工作这么努力这么辛苦,取得的成绩也是实实在在的,崔定为什么就是不明确他呢?再说自己还是他的恩人,还有那10万块钱呢。
为此他专门找郑爽汇报了思想,表达了自己的困惑。郑爽说了一句很男人寻味的话:江风,崔书记不明确你,原因可能不在你,而是在我。
江风大吃一惊,问郑爽,为什么?
郑爽说,崔书记作为一把手,得讲究个权力平衡啊。以前关天浩跟他跟的紧,住建局在他的控制之下,现在上来一个跟我跟的紧的,崔书记很可能担心会失去住建局这块阵地,这才是他迟迟不明确你的原因。
江风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就问郑爽说,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郑爽说,多向崔书记汇报,多表表忠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