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故作吃惊地说,什么最大冤案?我怎么不知道?王老师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没听说过崔书记的事?
江风说哦,你是说崔定啊,这我知道一些。我一直在为他惋惜呢,这么好的人,竟然没有经受住金钱的诱惑,做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王老师皱着眉,上下打量江风,说,你真认为崔书记是天上人间的保护伞?你真认为那20万元是他收的黑钱?
王老师说着,激动起来,有点想和江风翻脸的意思。
江风看着怒发冲冠的王老师,心里一阵暗喜,知道自己虽然没有钓到真正的大鱼,但有一条比什么鱼都关紧的鱼要上钩了。他想让鱼吃钩再死一些,于是就说,王老师,你不要激动,群众的眼睛是贼亮的。崔书记汽车后备厢里那20万元钱,是不是收的黑钱,还真不好说。你想啊,为什么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举报的那么准?他怎么知道崔书记的后备厢里就刚好有20万?况且连装钱的袋子都是天上人间的,这就是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他崔定就是浑身嘴巴也说不清楚啊!况且,听说崔书记已经坦白认罪了,承认那钱就是收的保护费。唉,可惜崔书记正是大有作为,前程无量的时候,却因为过不了金钱关,在小河沟里……
江风话还没说完,王老师蹭蹭蹭把鱼竿提了上来,一把拽掉上面的鱼漂,劈头盖脸扔到他身上,怒吼道,还你的鱼漂!你小子赶紧换地方钓去,别挨着我叫我恶心!
江风装作很茫然地看着他说,王老师,我说错什么了吗?
王老师也不说他错没错,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说着就要收拾东西。
江风站起来把他按到凳子上,说,王老师,你先消消气,听我把话说完。王老师却是牛脾气,说你不要说了,我不听!还以为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呢,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路货色!你不配和我说话!
江风说,王老师,你不用走,我走。但走之前,你还是听我把话说完,要不我死不瞑目。虽然和您认识不久,但我已经看出您是一个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真汉子,纯爷们。但我也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没良心,那么没肝没肺。说实在话,崔书记受贿,我也不相信。不但我不相信,所有有良知的人都不相信。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呢?现在是有人出来证明他受贿,而没人敢站出来为他洗冤啊!就是那些手中握有证据的人,也迫于黑势力的淫威,做了可悲的缩头乌龟。众口铄金,就是白的,所有人都说他黑,他就是黑的了。要想证明崔书记是被人诬陷,除非有人亲眼看到是刀哥的人把钱偷偷放在了崔书记的汽车内,否则说什么都是白瞎!可惜啊,这社会,做乌龟的多啊……
江风话没说完气,呼呼的王老师脱口而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就是坏人把钱放进崔书记汽车里的,我亲眼所见!!
正坐在那里郁闷,一抬头,看到眼镜男骑着摩托车意气风发地开出来,摩托后座上带着渔具,看来是要去钓鱼。
江风眼睛一亮,叫声有戏,赶紧站起来,上了自己的车,紧跟着他的摩托出了小区。江风最近一直没有去钓鱼,但渔具天天都在后备厢里放着,一样都不缺。一想到钓鱼,手也痒起来。眼镜男也是钓鱼心切,全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急吼吼地穿过几条街道,拐上南环路,向着流沙河方向奔去。
流沙河在市区南面,离市区不到二十公里,上游便是槐河。槐河水在青龙县境内水势很大,但到了云湖地界,河道变宽,水流就慢了下来。这里是钓鱼爱好者的天堂。每到周末或节假日,钓鱼人或单枪匹马,或拖家带口来到流沙河边,五颜六色的钓鱼伞,帐篷在河边的草地上星罗棋布。更有人架起烧烤炉,烤那刚钓出水的鲜鱼吃,其味道鲜美,百吃不厌。
江风跟着眼镜男,出了市区,不到十分钟,驶上了流沙河大桥。眼镜男在桥南头下路,然后沿着河岸往西,在一个大沙坑旁停了下来。这里因为曾经抽过河沙,水比较深,五六米的样子,完不成手杆,所以钓鱼人不多,显得很是清静。但正是因为水深又僻静,才容易出大鱼。
看眼镜男安营扎寨,在河边坐了下来,江风找出个钓鱼帽戴了,又捂上大墨镜,背着渔具凑了上去,挨着他的钓位放了钓箱。刚伸开家伙,听到眼镜男骂骂咧咧地说,真他娘粗心大意,忘记带颗粒豆了!
江风接口说,不慌,我这里多的是。说着抓起一包颗粒豆甩了过去。眼镜男接了,说谢谢兄弟,我给你钱吧?江风说一元钱,搁住吗?天下钓鱼人是一家啊。
眼镜男说是啊是啊,钓鱼人不分彼此的,那我就拿着用了啊。江风摆摆手说,尽管用,用完了我这里还有。
眼镜男一边往钩上挂颗粒,一边说,兄弟,你是不是经常钓鱼?我看着你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熟的很。
江风心想可是,半个小时前你刚见过我,怎么会不眼熟呢?心里这样想,但嘴上说,我呀,是个老钓鱼迷了,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开始学钓鱼。最近工作比较忙,总抽不开空。好容易这个周末有点时间,就出来放放风。你看我眼熟,我看你也眼熟呢,说不定我们以前钓鱼碰过面。
眼镜男说,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我也是从小喜欢钓鱼,这个钓鱼确实是减压的好办法,我每周不出来钓一次鱼,丢了魂似的难受,小孩她妈总是说让我跟鱼过一家呢。
江风哈哈一笑,说,女人都这样。子不渔,安知渔之乐否?眼镜男接口道,子不渔,安知渔之不乐否?说罢,两人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边钓鱼边聊,很快就熟络起来。原来眼镜男也是一名教师,姓王,教数学的,和崔定的妻子杨静是一个学校。他家就住在崔定家对门,崔定东户,他西户。江风并没有着急把话题往崔定身上扯,而是和他聊时局,慷慨激昂地讲了一些对社会的看法,时而义愤填膺,时而摇头叹息,表演得非常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