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长宋敬山是原主任郑爽的爱将,是郑爽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主抓全市建设工程。宋敬山人品不错,很实干,是局里的常务副局长,二把手。
关天浩来了之后,他也是被打击的对象。有次开全局党风廉政建设大会,关天浩正在讲话,坐在他旁边的宋敬山的手机响了。宋敬山拿手遮着嘴,小声讲电话。
这在以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有规定开会期间不准接打电话,但宋敬山毕竟是领导嘛,可以搞一点特殊。再说关天浩也经常在会议中接电话,因为他的电话有可能是市委书记或市长打来的,他敢不接?除非不想混了。
但关天浩非要和宋敬山过不去。他停下讲话,扭头盯着宋敬山,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不阴不阳地说,宋局长,你很忙?
宋敬山收了电话,很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说。当着全局职工的面,关天浩毫不给宋敬山留面子,提高声音说,宋局长,你比我还忙?要不我这个住建局局长由你来当?
全场惊愕,鸦雀无声。关天浩还没完,说,谁给你打的电话这么重要,比我的讲话还重要?比反腐倡廉还重要?是不是你已经觉得自己很廉洁了?
要说同是住建局的一、二把手,本该和和气气,共谋发展,即使不和,也要做到面和而心不和,给人以班子团结,富有凝聚力的印象;即使宋敬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应该下来再说,不应该当着全体职工的面这么搞一下子,让人下不来台,更让人说闲话,影响住建局声誉。再说不就是接个电话吗,又不是什么上纲上线的大事,值得这样小题大做?你关天浩开会期间又不是没接过电话。
但关天浩的做派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蛮横,就是这么雷人。这个事情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了,人们在唏嘘感叹的同时,得出了一个结论:关天浩的架子,是比市长,市委书记都要大很多啊。
关天浩后来从青龙县调来了副县长包清泉,调整了分工,包清泉取代了宋敬山常务副局长的位置,主抓工程建设。宋敬山则负责机关党总支,老干部科等几个清水科室。
只因为受到郑爽的器重,宋敬山就受到了如此大的牵连,可见关天浩的报复心有多强,对郑爽多么的恨之入骨。宋敬山不知道,关天浩还没完呢,还准备大整他一番呢。
很显然,机关组织了集体活动。也很显然,没有江风的份。
尤其显然的是,已经上车的和将要上车的同事们,大部分人都看到了走进大院的江风,但谁都装作没看见,好像他们的眼睛在这一刻都有选择性地失明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在领导的眼皮底下,谁敢和一个失意的前宠臣亲热?那是自找小鞋穿呢。
江风停下了脚步,隐隐觉得这事情应该和自己有关。难道自己不是机关的工作人员?中不中用还带个“科”呢,所以机关的集体活动,肯定得有自己的份。
但他又觉得,这事即使和自己没关,也能说得过去。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在机关里的处境和地位。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粒老鼠屎,坏了大家这一锅的好汤。
江风犹豫着,不知道给不该走上去问问情况。他的目光和贾新文的目光对上了。贾新文正在对“三大”导游谄笑,一张脸笑得核桃皮似的。猛接触到江风的目光,他那张笑脸忽然拉了下来,变脸之快,连川剧大师都自愧弗如。
他很不屑地看了江风一眼,很响亮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头仰得没尿净似的,挺着干瘦的有点鸡胸的胸脯上了车。刚上车,看到前排坐着的关天浩,那腰马上就弯了下来。
江风也不是傻脑壳,意识到,这会即使自己上去问,也只会是猫舔狗鼻子,自讨没趣。人家的锅里又没下你的米,你去瞎掺和什么?再说自己现在在机关里,就像个没娘的孩子似的,还正处在叛逆期,谁招惹咬谁,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避他如避瘟疫似的,自己又何必去招人烦?所以他只是略略地停了下脚步,就又昂首挺胸地向大厦的玻璃门走去。他不想让大家看出他的失落。
到了大厅,正看到办公室主任马国顺风风火火地从电梯里窜出来,手里拿着关天浩的茶杯和皮包。郑爽在时,也没见谁帮她掂包拿茶杯,她都是自力更生;关天浩来了之后,架子大的很。每天早晨他的车到了单位门口,他坐着不动,等办公室主任马国顺毕恭毕敬地弯着腰给他拉开车门,好像自己没长手似的。车门拉开后,还坐着不动,先把包递给马国顺。马国顺很荣幸地接了,提在手上,点头哈腰地朝关天浩笑,说关局长早。关天浩也不理他,慢条斯理地下了车。马国顺等他在地上站稳,开步了,再用力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关上车门。
这个关车门的学问可是大了去了。有天早上风大,马国顺关车门的时候没有考虑风的因素,还用平常的劲头,结果那力量就用过头了,关门的声音砰的一声,有点响,好像和谁赌气似的,又好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关天浩很懊恼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把个马国顺后悔的呀,直想把自己的爪子剁下来喂狗。一整天都惴惴不安,哭丧着一张脸,肠子早就成青的了。晚上睡觉前还照着自己的脸扇了几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