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部长摆摆手,说,不要佩服我。要佩服就佩服那个农民兄弟。说着话他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笑声了议论声就停了下来。袁部长说,我继续讲。大家惊喜地说还有?袁部长说还没讲完呢。我在枣林驻村驻了一年半,年底的时候,我正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过年,又一对夫妇抱着孩子来找我了。情况和那对夫妇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男的耳朵上长着个栓马橛儿,他老婆怀里抱着的孩子,长了六根手指头。
袁部长的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大家一时间都没迷瞪过来,过了几秒钟,才恍然大悟,大笑着鼓起掌来,说妙啊,绝啊,过瘾啊,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成了欢乐的海洋。
但有一个人没笑,那就是靠窗坐着的美美。美美在听了袁部长把农民贬低为没文化,没素质,自私、狡诈、懒惰后,当即就想站起来反驳他,也是忍了几忍,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情绪,只是在心里恨恨地骂他,什么狗屁玩意,竟然还人模狗样地来党校上课,真是误人子弟!又冷眼看着他小丑似的表演,厌恶至极,根本没有心情去笑出来。
袁部长讲完这个故事后,课间休息了十分钟。班里的气氛高涨,讲台上又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尹红妹挤不进去,干脆上了讲台,站在袁部长背后,扭着身子和他说话。袁部长内急,急着去洗手间放水,又舍不得错过这个和尹红妹近距离贴身交流的机会,真想把尿撒在裤裆里。
第二节上课后,大家的心情稍微放平静了些。袁部长继续开讲。再强烈批判了一通小农意识后,说,常言说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正是因为贫穷,才造就了农村人刁蛮,奸诈的恶习。近年来,农村人口持续向城市转移,城市人口急剧膨胀,这给我们的城市带来了混乱,带来了不稳定,城市人口素质良莠不齐。就我们云湖来说,这些年发生的一些暴力抗拆,堵路,冲击政府等群体事件,以及一些乱闯红灯,随地吐痰,乱扔垃圾都丑陋行为,基本上全部是住在城里的农村人所为。农村人拖了我们城市发展,文明进步的后腿……
袁部长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美美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再也听不下去了,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饱满的胸脯急剧起伏着,大声说,袁部长,我能打断您一下吗?
坐在后排的江风简直气炸了肺。他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继续贬低着农民的袁部长,真想冲到讲台上,揪住他的领子,问问他本人上查三代是什么人。然后再左右开弓,打他个满脸开花,满地找牙。麻麻的,这样数典忘祖,鲜廉寡耻的鸟人,竟然能混到组织部副部长的位子上,可见现在的用人制度存在多么大的缺陷!
江风虽然也是愤愤不平,但他也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选择了忍气吞声,选择了沉默,做了缩头乌龟。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谁都不想做出头的椽子。
袁部长也注意到了下面的骚动。虽然那骚动很轻微,很短暂,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自己也意识到,难道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了?就拿目光去看正盯着他看的尹红妹,想从她那里找到点什么答案。尹红妹却睁大一双毛眼,热切地望着他,还微微向他点了点头,那目光里满是赞许和崇拜。袁部长就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体内的电压忽地一下就上去了,又开始得瑟起来。
袁部长讲的起性,说现在的农村啊,再也不是什么人杰地灵,民风淳朴了。农民兄弟思想也解放了,也开始玩花哨的了。我给大家讲一个我在农村扶贫时候遇到的事情啊----袁部长竖起一根指头,强调说,这可是个真人事儿。又转向尹红妹,眨着眼睛说,尹乡长哇,我要讲的可是发生在你们乡的事情,你不会嫌我揭你的老底吧?尹红妹见袁部长和她说话,受宠若惊,红着脸,扭动着丰满的身子,飘着声音说,哎呀袁部长,对我您不用客气的。打是亲,骂是爱,您肯批评我的工作,那是对我最大的厚爱,我是求之不得呢,怎么能说是揭老底呢?袁部长,您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呢。
尹红妹的这番嗲嗲的肉麻话,听得大家直呕吐。但袁部长感觉非常好听,感觉尹红妹不但人感性,声音也很感性。心想乖乖呀,这样的美人,这样的声音,再听下去非把人听早泄了不可。由此说来,声音也可以淫人啊。
袁部长说我驻的那个村子叫做枣林村。驻村的第二天,就有个男青年拉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女找到我,要我给他们评理。那妇女怀里抱着个正在喂奶的孩子,脸哭得像个大花猫,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受到了丈夫的家庭暴力。那男的白白净净的,不像个农村人,右手却比常人多出一个指头,就是我们俗话说的六指。一问,才知道这男的是女人的丈夫,长年在南方打工。老婆生孩子的时候,请不了假,半年后才回来看老婆和孩子。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啥问题?原来丈夫发现,自己孩子耳朵上长了个肉瘤,也就是农村说的栓马橛儿。要说耳朵上长栓马橛儿,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个男的就不答应了。为什么呢?因为有个叫大牛的邻居耳朵上也长了个这玩意,并且和自己的孩子方向一致,都在右耳朵上。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丈夫就不答应了,把老婆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逼着老婆承认和邻居的奸情。哪知道他老婆比江姐还江姐,受尽丈夫毒打,死死咬住那孩子就是丈夫的种,自己从未劈腿。丈夫无计可施,拉着他老婆,抱着孩子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