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等多长时间,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下来。
她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使劲揉了揉,再定睛看去,脸上的惊讶顿时更重。
“张姐,你怎么又在院子里,我是不是每次出门都能恰好碰见你呀?”
听到来人说话,张阿姨这才敢确定,面前身穿着一袭青衫的男子正是聂木。
“小聂呀,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精神,见小姑娘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男人,竟是之前那个古板不苟言笑的聂木老师。不过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看人的眼光准呀。不过这么一比较的话,她顿时更没自信了,觉得自己和聂木老师差的可不是十万八千里。这时候的他,哪怕是那狐狸精似得余依曼也比不上哩。
柳一挥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哪里有什么小姑娘,不过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出去。张姐,我今天帅吗?”
张姐顿时道:“何止是帅,简直是太帅了!刚才你从楼道里出来,我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就是画上的人也没你这么好看呀。你这身打扮有点像……怎么说呢,像一名侠客。”
柳一挥哈哈笑了起来,道:“张姐还知道侠客呢。”
张姐道:“那可不,国外的小姑娘都梦想着白马王子,青蛙王子什么的,但在咱们这里,小姑娘不就梦想着有一天能遇见一位武功高强,为民除害的侠士么。然后两人再一起浪迹天涯什么的,或者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给你熬了鸡汤……不是,多做了一些鸡汤,你喝两口再走。”
盛意难却之下,柳一挥只好接过保温盒喝了两口,赞道:“好喝,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天天去张姐家里蹭饭。”
张阿姨脸上笑开了花,说道:“行啊,到时候张姐天天都变着花样给你住。”
柳一挥望了一眼西方,道:“张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张阿姨摆手着手道:“早去早回啊。”
柳一挥微微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他柳一挥从不走回头路,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但既然走了,也绝不会回头。
这一天,柳一挥身着青衫出帝都。
这一天,青衫风流再出佳话。
这一天,西方有魔头,东方有剑客。
世人只道青衫风流,但殊不知:青衫不是荣誉,而是责任。
所以这一剑,他必须出。
三十年前,曾有一袭青衫问鼎武道。
世人都说,自青衫一出,武道便只有了那一种颜色。凡是在他之后的武者,无不都是仰望那一袭青衫长大的。
柳一挥也毫不例外。
柳元宗于他而言,是师兄,是偶像,是父亲,是平生最为崇拜的男人。即使后来他被称为五百年剑道魁首,可在他看来,自己的剑和师兄柳元宗的剑依旧相差太远,那是他一生都无法触摸的高度。
就是在十年前,在柳一挥被称为五百年剑道魁首的那天,柳元宗脱下身上的青衫,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上,告诉他:以后你就是青衫剑客了。
这是华国所有当代武者的梦想,也同样是柳一挥的梦想。
他满心欢喜地接过青衫,穿在了自己身上,这对于一名武者来说,无疑是最至高无上的荣誉。
青衫风流,世人谁不羡慕那一袭青衫。
这是他日夜不断努力练剑而最终得到的。那一年,他都快四十岁了。
柳元宗逐渐隐退,柳一挥仗剑出世。哪里不平哪里就有三尺青锋,他走遍华国,走遍世界,观沧海之汹涌,看华山之威重,悲天下之苍生……前十年,他百剑不败;后十年,他九剑无敌。
可他终于发现,青衫还是青衫,是柳元宗的青衫,而不是他柳一挥的青衫。他做不来那份风流,也做不来那份仗义。
他同样也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一剑过百宗,可如今华国安定,世界稳定,哪里还需要他来仗义出剑。
有人说柳一挥赶了个好时候,但又赶了个坏时候。
世间多英才,但多夭折于途中,柳一挥生在华国初步安定时期,又有师父柳大龙,师兄柳元宗为他保驾护航,无论是华国之内还是华国之外,都无人能够打他的主意。所以说他生了个好时候。
但乱世出英雄,国家不幸英雄幸,只有在乱世才能成就英雄之名。前有陈老怪一力压王境,后有柳元宗一剑过百宗,柳一挥纵使本事再高,也不过徒有一个五百年剑道魁首之名。
细数而来,柳一挥一生最为世人称道的战绩莫过于一剑败于百里,但这与陈老怪力压王境,柳元宗一剑过百宗相比,实在不足为道。所以又说,他赶了个坏时候。
直到五年前遇见余依曼,柳一挥彻底脱下那袭青衫,再也没有穿过。于是,世间再无青衫。
荣华小区,一栋破旧的公寓楼,一间丝毫算不上豪华的屋子。
一个戴着黑色眼眶,梳着中分头,穿着古板中山装的男人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他轻轻一吹,盒子上的灰尘便尽数散去。打开后,里面正是世人最为羡慕的那袭青衫。
因为这是青衫剑客柳元宗独有的一件青衫。
男人去下黑框眼镜,脱下深色中山装,拂去中分头。他抓起青衫的领口,轻轻在空中一扬,潇洒地把青衫穿在了身上。
他此时已是柳一挥,而不再是历史老师聂木。
事实上,当年他尝试过近百种不同穿法,只为觉得潇洒帅气,不愧对身上的青衫。现在想起来真是觉得当时都那么大的人了,竟也如此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