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汀家族共有骑士一千一百一十二名,利斯特能记住每一名骑士的名字,甚至是他们每一个人的相貌。外界总以为利斯特是一个阴暗狠辣之人,但在奥古斯汀家族他却是除了康安骑士王之外最受尊敬的骑士。当初康安骑士王也不是没有想过让他来继任骑士王,但利斯特却说:我的好侄女风澌笠一定比我更适合。
他对权利从来不敢兴趣,他只对亲情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一千一百一十二名骑士以十人为一纵队,列成了111纵队。在这些骑士中,年长者达到一百多岁,年轻者只有十二岁。凡是奥古斯汀家族的骑士,不管老幼,全都在这里,无一人退缩。
沙烈就是奥古斯汀家族最小的骑士,到今天为止,他只有十二岁零一个月。这是一个不幸的孩子,曾被父母抛弃,成为了一个孤儿,但好在奥古斯汀家族收养了他。所以他梦寐以求地想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坚不可摧的骑士,守护奥古斯汀家族,也守护西不列颠。这对他来说,就是全部的生存意义。
神们的力量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他们以不可匹敌之气势,接连斩破骑士的防护,脚下早已血流成河。
利斯特摸了摸沙烈的脑袋,问道:“害怕吗?”
沙烈坚定地摇了摇头,道:“骑士永不退缩。”
利斯特默然无语。他本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赴死,可沙烈年纪虽不大,但体内早已被骑士精神所浇灌。他们不是在守护某一个人,而是在守护整个西不列颠。骑士就是为此刻而生。
这时一位天神终于被击落,利斯特用剑当即斩下他的头颅,高举着呐喊:“看,神也会死。”
士气更加高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一波又一波的死亡。
沙烈看着前面的同伴如割麦般一排排倒下,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为即将赴死的坦然。这是荣耀的一战,是诛神的一战,他为此而感到无限的光荣。凡人皆畏惧神明,千百年来有几人敢胆大妄为至此。可奥古斯汀家族的骑士们就敢,因为他们身后是雾都,是西不列颠,是整个人类。
如果神想破坏他们美好的家园,那也只有舍弃信仰,赴死一战。
“风澌笠姐姐会没事吗?”沙烈忽地抬头问道。
虹桥忽然消失,此时就连利斯特心中也不知风澌笠在魔窟那边是否安好。但他还是笑着说道:“她一定会没事的。”他无法说出让沙烈也活下去的话,因为这是必死一战,如果心中还有存活的念头,那么他们必败无疑。
位于后方的魔法师们吟唱着深奥晦涩的咒语,在这逐渐暖和起来的清晨里,如同歌声一样悠扬美妙。
“督军。”
“活力。”
“坚定。”
“复仇。”
……
一个个状态反复施加在骑士们的身上,让他们能够如胜利之剑所向披靡,如厚重的城墙坚不可摧。沙烈握了握拳头,他感觉身上充满了澎湃的力量,自己似乎不可战胜。
在沙烈幼小坚毅地眸子里,神们再次撕开骑士们的身体,模糊不堪的血肉溅了他满身都是。但他依旧巍然不动,因为终于该他们上场了!
利斯特沉声道:“准备。”
十名骑士整齐地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利斯特再道:“清断!”
在神们冲来的那一刻,他们的盾牌猛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清断,当盾牌格挡敌人的攻击时,会进行一次猛烈的反击。但当敌人的力量超过盾牌的承受极限呢?
砰砰砰……
三名骑士的身体乳烟花一样爆开,血雨开始洒落。
沙烈没有死。尽管同伴帮他吸收了大半的攻击,但一整条手臂还是和盾牌一起被粉碎了。他咬着牙没有叫,也没有哭,而是紧握着手中的大剑等待着利斯特的下一个命令。
在神们进行又一次冲击的时候,利斯特嘶哑的喉咙还是开口说道:“重盾……冲锋。”剩余的七名骑士,有盾的拿盾,没盾的就持着大剑毅然决然地呐喊着奔赴而去。
这一去,怕是再也不能回来。
利斯特不忍再看,但他必须要看,就算是死他也不能忘记这一天,不能忘记对神的仇恨。
这场战斗之惨烈是任何一人都无法想象到的。神虽只有九人,但想要杀死他们任何一个,就平均要至少牺牲掉一百多名奥古斯汀家族骑士的性命。等到八位神明全部坠落,奥古斯汀家族的骑士们已经牺牲掉近九百人!
九百人,无一个完尸。
九百人,血肉溅十里。
九百人,无一人退缩。
因为……
骑士的荣耀,不可辜负!
血水没过了利斯特的脚脖,但他却有窒息的感觉。这是多么重的罪孽啊,可他偏偏要一人来承担。
“浮科萨克长老,我做的对吗?”利斯特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只好去询问奥古斯汀家族骑士中年龄最长者,浮科萨克长老。他的资历比康安骑士王还要老,他对奥古斯汀家族而言,是当之无愧功勋。
浮科萨克长老今年一百一十二岁,他虽早已不再参与奥古斯汀的家族之事,但今天却仍是穿上了厚重的盔甲。在战场上厮杀了半生,他可不想临死前让晚辈一个个赴死,而自己却在喝着红酒听着交响乐。
他像教导孩子一样对利斯特敦敦说道:“对我们而言本就没有对错,因为骑士的职责就是守护。不管是人还是神,只要他们敢侵犯我们的家园,奥古斯汀家族的骑士们就必须拿起盾牌和大剑和他们必死一战。”
利斯特沉重地点了点头,一旁的魔蛇女却看到从那张小丑面甲下落下了一滴水珠,那不是血,而是泪。
这本就是一场可歌可泣的血与泪的史诗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