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1合章 袭团河(一)

老山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豪爽道:“那是,俺年轻的时候能上山撵狍子,十里八村都有名!”

“老伯,你们村里像你一般能翻山的年轻后生多吗?”

韩百航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中国交通落后,行军作战还是要依赖士兵的腿脚,尤其是突袭作战大多是要翻越险阻的山地,普通步兵极难适应作战需求,拿选锋队来说,这一路奇袭团河,怕是走下来至少得减员四分之一兵力,这对于作战的影响很大,因此编练一支善于山地行军作战的部队就很有必要了,在关键时刻能有大用途。当然他现在只是小排长,还没有招兵买马的权力,但并不妨碍他去设想。

老山民看了他一眼,脱下草鞋抖了抖里面的砂石,说道:“多,山里后生没有腿脚不快的!”

韩百航笑道:“老伯,以后有机会我想去你村里招兵,当时还请你多多帮忙!”

老山民一听这话便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山里的日子是清苦了些,但祖祖辈辈也过下来了,犯不着去当兵卖命。”

韩百航哑然,他知道现在民间有着‘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民国战乱频繁,老百姓厌战至极,除了被逼无路投军的人,大多数的人宁愿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也不愿去吃兵粮。不过话说回来,北洋陆军的待遇还真不错,军饷很高而且很有保障,就拿第三师最底层的二等兵来说,去除伙食杂用用,每个月到手能拿到六块大洋,以现如今的购买力,乡间一亩地的售价大概是20块大洋,一个兵只要命大一点,当个几年兵下来,便能攒下一批不菲的积蓄,到时候回乡置上二三十亩地务农,也能衣食无忧了。他没有太强求老山民,毕竟现在只是随口一说,真到了需要招募山地兵的时候,有的是办法让山民就范。

休息了一阵,后续部队陆续赶了上来,韩百航将绑腿重新系了一遍,再次赶起路来。又行了两个小时,老山民前面埋头赶路,韩百航习惯性的驻足观察前方,不经意间看到右侧百米远的地方一个红点闪过,他楞了一下,初时以为是眼花了,便揉了揉眼睛再往那边看,不多时忽又看到红点明灭,他猛然一惊,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人在抽烟!在这渺无人迹的山区里,唯一的可能是遇敌了。他迅速的反应过来了,快步追住了老山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有情况!”

老山民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睁大眼睛顺着韩百航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闪烁的红点,而且不止一个,只听韩百航压低声音问:“老伯,你还记得那边的地形吗?”

老山民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忙小心翼翼的伏低身子,仔细的打量了周围的地形后,不是很确定的说道:“我记得不错的话,那里应该是道梁口,只有一条又陡又险的羊肠小路通往,两侧是断崖!”

韩百航心里微沉,突然出现的皖军士兵势必会打乱作战部署,道:“咱们先回去报信。”

两人原路反回找到队长钟高英,把前面遭遇的情况讲了一下,钟高英愣了一下,马上展开地图,借着月色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情报出错了,怎么这里会有敌人!”

韩百航冷静道:“队长,情报随时在变,我听向导老伯说,那里是道梁头,坡度较陡,道路狭窄,我们部队很难展开队形,如果被皖军占据了,要想强攻不易!”

钟高英紧皱眉头道:“不能强攻,那会暴露奇袭团河的作战意图,有没有其他小路能绕过去!”

老山民想了想道:“往回走六七里,有一条谷路可以绕过去,不过那条路我很久没有走过了,不能保证通畅。”

钟高英闻言有些意动,韩百航却在心中摇头,山路来回十几里可不是儿戏,况且另条路情况不明,也可能有皖军出现,他忙提醒了一句:“队长,我们的行军速度已经稍落后于作战计划,如再折返十几里路,怕是难以按时抵达团河。”

他的这番话提醒了钟高英,选锋队肩负重任,如果不能按时发起进攻,导致玉帅的奇袭失败了,这个罪过谁也吃罪不起,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把目光移到韩百航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命令道:“韩排长,我令你想尽一切办法,为大军打通道路。”

{}无弹窗第3031合章袭团河(一)

团河地处北京城南郊,本是前清行宫所在,经乾隆皇帝大规模兴建而成,是北京名苑南海子修建的四座行宫中最豪华的一座,庚子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团河行宫遭侵略军大肆洗劫破坏,因而衰败至今。好在近年来段祺瑞喜好团河景色,常出居在这里,财政部的人屡次拨款修缮,多少恢复了些颜色。

此时团河行宫灯火通明,内外卫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东湖南宫三进‘璇源堂’,这里戒备最严,门口站岗的都是军装笔挺,马靴锃亮的军官,他们不敢太靠近门窗,只是隔着老远肃立着,不时能听到里面有争论声传出,惹得众人侧目不已。

璇源堂里气氛凝重,定国军的高级将领们一个个沉着脸屏着气,听着徐树铮念着吴佩孚刚刚发出的讨逆电:“……自古罪大莫过于卖国,丑莫重于媚外……段祺瑞认贼作父……民国之汉奸矣!”

“不要再念了!”

段祺瑞粗暴的打断了徐树铮继续往下念,他阴沉着一张脸,鼻子都有些气歪了,咬牙切齿道:“好个尖牙利嘴的吴秀才,一日发了四份电报来骂我,当真是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

徐树铮淡淡笑道:“督办息怒,有道是兵戈不足,济以笔舌,吴秀才不过是空逞口舌之利罢了,我大军业已准备就绪,毋须和他空费口舌,只消您一声令下,三军齐发,便可擒他到您面前发落。”

他言语间流露着十足自信,此次直皖宣战可谓是他一手促成的,原本段祺瑞是下不了决心开战的,是他哭诉陈词,用激将法使得段祺瑞同意开战的,现在他身为定国军的总参谋长兼东路军总指挥,手握雄兵数万,意气风发至极,大有匡扶天下的勃勃雄心。

段祺瑞怒气稍减,仍忿忿不平道:“吴佩服着实可恶可恨,他偏生爱和我作对,昔日南征三湘,若不是他按兵不动,我北洋早就底定三湘而荡平粤、桂,一统全国了,国家也不会是今日局面,我岂能容他继续叫嚣犬吠!又铮,你学问远胜过他,快想一篇檄文,给我痛骂他一通。”

段祺瑞气量是小了些,可也是吴佩孚骂他太狠,卖国、汉奸、国贼张口便来,让他气氛难当。

徐树铮也是秀才出身,但笔杆子比起吴佩孚就要逊色许多了,言下忙谦逊道:“督办,要说写政策方略我行,可要是写骂人的文章,我举荐一人,保准胜过吴秀才。”

段祺瑞顿时来了兴趣:“噢?你要举荐何人?”

徐树铮道:“乌泽生。”

段祺瑞恍然,乌泽生是安福系的老人了,此君善于办报,负责安福系的新闻舆论,只是历来被北京和上海的报界抨击惯了,故而不被他器重,现在想来也只有经常在报界口诛笔伐的他,能够和吴秀才唱个对台戏了。他忙让人给乌泽生打去电话,让他即刻写一篇讨伐直系曹吴的檄文出来。

徐树铮亲自打去电话,那边乌泽生早有腹稿,稍作斟酌便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曹锟、吴佩孚等,目无政府、威胁元首……护卫京畿,分路进剿,以安政府而保邦交,除奸凶而定国事!”

段祺瑞看后连声说好,即刻以自己的名义发出,通电全国。发完通电后,段祺瑞出了口恶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气度,问道:“又铮,部队情况如何?”

徐树铮自信满满道:“回督办的话,官兵上下士气如虹,渴望上战场杀贼立功,为国剪除逆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