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宁非到底还是一介学子,也忍不住,先开口了。
霍瑶光将茶盏放下,然后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听闻任公子前日救下了一位浑身是伤的男子?”
任夫人一惊,这件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任宁非的脸色微变,抬起头来,一脸惊诧,“殿下?”
“只需要回答本妃,是,或者不是?”
这是很关键的一点。
确定任宁非是无辜的,还是与匪徒有勾结,这一点,至关重要。
“回殿下,前日夜里,的确是有人突然出现在了学生的院落之中,学生后来认出,是学生的一位朋友,看他浑身是血,便将他救了。”
“朋友?”
霍瑶光轻喃了一声,“任公子,还请你将你们认识以及后来的相处,事无具细地说一遍。”
任宁非见此,便猜到这个男子的身分,或许是不一般了。
“回殿下,当初学生也是在街上与其偶遇的。”
任宁非将两人相识,以及后来来往的经过,都一一说了。
“你说的可都是实话?可有欺瞒本妃?”
“回殿下,学生不敢。”
霍瑶光注视了他片刻之后,还是微微摇头,“任公子,你的话,本妃信了。可是按规矩,你还是要跟王府侍卫走一趟的。不仅是你,包括你院里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
任夫人吓得脸都白了。
“殿下,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随后,又意识到不妥,快速地看向了任宁非,“孩儿,你说,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任宁非也是一脸茫然,“回母亲,儿子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落魄书生,怀才不遇,又觉得他是有些真本事的,所以才会与其有了几次来往。”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进来回话了。
“启禀殿下,已经确认过了,那人正是前天夜里逃走的刘俊义。”
“很好,先将其押入刺史府的大牢,听说他伤的很重,在王爷未审讯之前,千万不能让人死了。”
“是,殿下。”
霍瑶光看了任夫人一眼,“这件事情,令公子到底是不是无辜的,还得王爷定夺。不过任夫人放心,王爷向来仔细,不会冤枉好人的。”
任夫人这会儿也听出来了,儿子无意中救起的一个人,只怕是犯了事的。
“殿下?”
“任夫人不必着急,若是不放心,那便随我一道去一趟刺史府吧。”
任夫人想了想,自己一介妇人,去了又能怎样?
“不了,妾身还是就在府中等消息吧。妾身相信王妃和王爷是不会冤枉了我家宁非的。”
霍瑶光点点头,目光幽深地看着任宁非,“为人心善是好事,爱才惜才也是好事,只是,下次任公子还是要将眼睛擦亮一些。这次的事情,只怕,还得请任大人也一道去刺史才成了。”
毕竟,任大人是司兵,执掌着整个京西州的兵器管辖以及配备。
谁知道他的书房里有没有关于兵器的公文?
这些消息,又是否被刘俊义给盗取了?
凡此种种,总要调查仔细的。
任夫人一直焦虑地等到了天色将晚,父子俩才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两人直接去了书房。
任夫人听后,也直接就跟了过去。
“跪下!”任大人的脸色严峻,任夫人原本还想着开口问一问,可一看这等情形,也就只好先歇了心思。
“你这个孽障,你可知道,险些就害死我们一家人了?”
任宁非的脸色苍白,满脸懊悔,“回父亲,儿子知错了。”
“哼!若非是王爷明察秋毫,你可知道,你就要背上一个通匪的罪名了!”
任夫人听得吓得一个激灵,手绢儿在手心里都快给绞坏了。
“罢了,也是王爷看重你,这次的事情,才会先请了王妃过来说话,如此,倒是不曾将事情闹大。否则,你觉得你还有脸继续在西京待下去?”
这话说地可是有些重了。
任宁非只是跪在那里,低垂着头,格外地后悔。
果然,人不可貌相。
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刘三郎,竟然就是青亭县的一个土匪头子?
而且,据王爷所说,那人还是一个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若是真地对任家起了歹心,只怕……
任宁非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都怪他太粗心,也太天真了。
以后再看人,还是要把眼睛放亮一些才是。
“以后,你就好生在家闭门读书,正好,你外祖父也就要到西京来了,等他安顿好了,你就直接住到曾府去,无事不得出门了。”
“是,父亲。”
任宁非知道,父亲这样的惩罚,已经是很轻了。
原以为,父亲要对他用家法的。
另一边,刘俊义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
不过,这人的骨头倒是很硬,一个字也不肯说。
楚阳也不着急,反正该知道的,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待他的伤好一些之后,直接丢进水牢里。”
“是,王爷。”
霍瑶光听到了水牢这个词,才想起了那个叫秀秀的小姑娘。
“人呢?”
“也在水牢里关着呢,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在里面捱几天。”
水牢里的水不深,最多不过是到秀秀的腰部。
可怜秀秀的双手被屋顶上的铁链吊住,就算是想要直接溺毙,都不可能。
当霍瑶光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倒是真有些意外。
心思被戳穿,元朗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和状态。
“父亲,我们在西京经营了多年,难道真地就这样轻易放弃?”
元朗的话,说明了他的态度。
片刻之后,安国公微微颔首,“你若是当真觉得可行,去一趟也无妨。只是,现在不行。”
元朗略急,“父亲?”
“楚阳绝非庸材,我现在担心他们是否已经暴露了。”
元朗一时怔住。
若是他们已经暴露了,自己此时过去,的确是等于羊入虎口了。
到时候,但凡是一些无头案,极有可能就都会灌到了他的头上。
所以,这些黑锅,他不能背。
不仅不能背,自己背上的黑锅,还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替罪羊。
“是,父亲。”
安国公见他还算是理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李远舟将这两天京城的事情做了一个简单的梳理,之后,传信给了楚阳。
当然,冷宫中的一个废妃出来,然后再度被封为了清妃的事情,自然也都告诉了他。
楚阳看着这信函,半天没有动作。
那个清妃,他是有些印象的。
据说是和穆远宜生得有几分相像。
不过,楚阳将记忆中的清妃的模样拼凑了一下,觉得她和瑶光并不像。
如此,心里还好受一些。
“古砚!”
“是,主子。”
“吩咐下去,今天晚上捉鱼。”
“是,主子。”
秀秀再次动身去了那处宅院。
三人刚一碰面,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兵器出鞘的声音。
“糟了!”
秀秀直接拔刀横在了胸前,“大哥二哥,你们先走。”
刘俊义则是冷哼一声,“我留下,大哥带上三妹先走。”
独眼儿龙没有动作,也没说话。
砰!
门被人一脚踢开。
三人看着眼前的几人,就知道不好对付。
一番混战,就此展开。
秀秀直接被俘,刘俊义身受重伤,逃了。
至于独眼儿龙,压根儿就没有人看到他出手,就觉得眼前一片黑雾飘过,众人立马后退,待黑雾散了,人早就没影了。
“娘的,竟然用毒!”
好在这次有古砚跟着一起来了。
第一时间给大家服下了解药。
看了一眼被制住的秀秀,冷笑一声,“先丢进水牢,记住,别让人死了。”
“是,古先生。”
这么大的阵仗,竟然没能将人给逮住,这一次倒是引起了楚阳极大的兴趣。
古砚的身手,他是知道的。
能在他手底下溜掉的人,委实不多。
不过,那个独眼儿龙和百变书生,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说到底,还是自己轻敌了。
刘俊义身上中了两剑,还受了古砚一掌,可以说是内伤外伤加在一起,极为严重。
熟门熟路地翻身而入之后,就倒地不醒了。
砰的一声,自然惊动了院中的护卫。
“怎么回事?”
“什么人?”
当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趴在地上的时候,几人都吓了一跳。
“快去禀报公子。”
很快,人被抬进了屋里。
另一边,侍卫跟着血迹查到了墙根底下之后,直接跃入,很快,就回去复命了。
“进了任府?”
“回王爷,正是。属下亲眼看到了任宁非在帮他上药,而且,还口口声声地称他为刘兄。”
因为不确定任宁非是被利用了,还是原本就跟他们是一伙的,所以,特意回来先报个信儿。
“这件事情,不可张扬。古砚,你明日陪着王妃去一趟任府,将人带出来。”
“是,王爷。”
古砚明白主子的用意。
原本是打算重用任家的,可是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等事,不得不多个心眼儿了。
至于独眼儿龙,则似乎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没有了他的踪迹。
“只要他还活着,就总会露出马脚来,不急。”
后续的事情,就由古砚负责了。
当晚,王妃不在,楚阳又歇在了书房。
彼时,霍瑶光正和青苹一起睡在了一个简易的帐篷里。
好在这个时候天已经暖了,夜里也不会觉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