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碗筷的缘里又跑了上来,笑嘻嘻的坐在他旁边,“叔叔你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男人慢慢从手臂上抬起头来,他的眼色很深,摇摇头。
缘里下巴放在手臂上,学着他的样子,“叔叔,你每天都自己一个人待着,干嘛不下山去找你的妻子和孩子,一个人多无聊啊。”
闻言,他似乎弯了弯唇,眸子里映着昏暗的天,一点亮光都没有。
“当一个人熬过所有的苦,独自撑过最难的时候,也就没那么想和谁在一起了。”
他的指尖在侧脸上的伤疤附近环绕,手臂挡着膝盖的地方,那里很痛。
旧疾复发不说,一年前还生生扯裂了筋,那条腿估计快废了。
有的时候他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这种伤,会跟他一辈子,就像是当年……她那奋不顾身的一跳。
“叔叔,赫澜是谁?”
这个名字仿佛许久没听见了,冷不防一听,男人的心狠狠的抖了一下。
“昨儿白天你睡觉,梦呓喊了这个名字。”
坐在那没动的他,忽的笑了。
那是嘲讽的笑,在笑他自己。
寂尧,你怎么还是忘不了她?
城里……
怪不得。
“你读过书?”赫澜又问。
虞无涯弯腰扯了条布放水里洗了洗,拧干擦脸,所有举动都透着一股铁骨铮铮的汉子的气息。
“读过,那时候很多人都读,我们家是村里的,不富裕,但好歹读过十多年。”
听他说完,赫澜问:“你一直都打鱼吗?”
虞无涯笑了笑,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凑近她压低声音说:“我以前是史官。”
史官……
那是记载一个国家以及皇帝的重要事迹的人,他笔下写出的是什么,后人看到的就是什么。
也就是说一个国家和皇帝什么样,全凭他那双手。
虞无涯擦完脸,又弯腰开始洗手,“后来国灭了,被吞并,我就带着我娘来这儿了,但这些事儿我娘不知道,你别跟她说,她不喜欢我当官。”
“怎么?”
虞无涯直起身,浑身流淌着属于硬汉的气息,“我爹就是被当官的打死的。”
原来如此。
她就说嘛,虞无涯一点都不像是这里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