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暮点头,很真诚恳挚的目光,“对啊!”
“我他妈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我都忍不住想掐死你!”阴冷着眉眼恶狠狠地开口。
时暮再次表情讪讪,没有说话。
时蓼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如果你不想解除婚约的话就准备一根发簪吧,如果还是认为自己将她当做就当我没说这句话!”说完起身,烦闷地一脚踢到面前的凳子才离开。
看在倒在地上依旧晃荡的凳子,时暮无奈地伸了个懒腰,对着时蓼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阴晴不定!”笑着小声嘀咕。
时蓼刚走没多久,一位小厮匆匆忙忙地小跑进来,还没进房间就大声喊道:“十三少爷,十三少爷,出事了!”
时暮三步两步走出房间,看见来人,眉眼忽然沉了下来,握着对方的衣领沉声问:“是不是寄莲阁出事了?”就连声音,都是从来没有过的慎重和在意。
小厮粗喘大气,“十……十三少爷,素莲夫人又发病了!”
担忧涌上眉间,松手大步往院外走去。
“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还未踏进院子,时暮就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喊叫声。
“你们答应会让我见我儿子的,儿子呢,我的儿子……你们杀了我儿子,还我儿子,啊……还我儿子。”声嘶力竭的女声响彻整个院子。
时暮本就皱着的眉又紧了几分,看了一眼守在院子外面的小厮,冷声问:“除了素莲夫人还有谁在里面?”
“只有照顾素莲夫人的嬷嬷。”小厮低头如实回答。
时暮眼神冷了一些,“寄莲阁其他的下人呢?”
“都……都跑了!”在时暮冷沉的目光下,小厮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素莲夫人发起病来就是个疯子,逮谁咬谁,谁敢靠近她。
“跑了?”幽冷着声音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骤然一寒,“既然你们下人不司其职,不为其主,不如直接打杀了!”说完之后不顾瘫坐在地的看门小厮,直接走了进去。
看着时暮冷肃的身影,两位看守院子的小厮心彻底凉了!谁说十三少爷性子软好说话的?!
略微有些昏暗阴沉的房间里面。
房间很大很空荡,足以地上寻常房间的四五个,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漆黑的雕花木窗,纱幔是极为少见的灰黑色,房间中央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侧靠墙放着衣柜。房间里面一切都是以暗灰色为主调,昏暗,沉闷,根本不想一个寻常人会住的房间。
在最里边的墙角,一位蓬头垢面的女子正用力拖拽着一大块灰色绸布,手上还拿着衣柜上的一块木板,使劲地敲打绸布。“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一边用力敲打,还一边疯疯癫癫地喊着。
“夫人,我……我是孙嬷嬷呀!”绸缎里面传出微弱的喊声,几乎微不可闻,借着算不得明亮的光芒,依稀可以看见被绸缎包裹着的,是一个人。
但似乎就是这极低的声音刺激了正在发疯的女子,丢下手中的木板直接扑上去,对着孙嬷嬷拳打脚踢,面容扭曲之间只能看到那双带着无尽恨意的眼眸。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我要你们死,要你们死!”
时暮推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深吸一口气,上前欲靠近女子却被对方发现了,不再管孙嬷嬷,两只手在空中胡乱地挥了两下,长长的指甲划出细碎的声响。
“莲姨,我是十三啊!”担心素莲会伤到自己,时暮只能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对着疯癫的她放柔了声音。
素莲眼神没有任何改变,就连身体,都依旧是处于极高防御下的紧绷状态,就像是一根弦,在越来越长,越绷越紧,但,迟早有绷断的时候。而且大夫说过莲姨不能受刺激,也不能有很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时暮不敢靠近,不敢惹怒对方,只能皱着眉想解决的方法。
“莲姨,你记得么?小时候你还抱过我?”时暮保持刚才的动作分毫不动,问。
“你说我可爱,还亲过我!”
素莲眸子滞了滞,漆黑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寻了许久才似找到声音的来源,“可……爱?”敛去那种撕心裂肺的尖叫,此时的声音只有嘶哑与呆讷。
时暮眼眸一亮,循循引诱,“对,那个时候我好小,很喜欢粘着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莲姨一直是疯疯癫癫的,可是小时候他就是喜欢围着她,每次都偷偷溜出来陪她一起玩。
“小?”眼珠一转,露出眼白,语气迷蒙之间还有疑惑。
“嗯嗯!以前很小,”时暮不住地点头,“不过我现在长大了!”说话的时候还先比划了一个刚出生小孩大小,然后又将自己从头到脚比划了一下。
素莲眼眸微微一亮,“小……十三?”话尾带着试探和怀疑。
“对对对,我就是小十三!”时暮上前了几分。
察觉到时暮的靠近,素莲身子往后缩了缩,呆滞的目光依旧盯着时暮,没有说话。
时暮立刻停下脚步。“莲姨,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素莲如一只受伤的孤狼一般,防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环境,似乎任何一些小的动静都能让她受到惊吓。
……
时暮干脆在地上坐下,神色舒缓地开始将自己记忆中和素莲有关的一切都缓缓说出来,语气柔和,神色淡然。
终于在一刻钟之后,时暮明显感觉得素莲的情绪好转了许多,并且在他的安抚下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
就在两人距离不过三尺的时候,房门被“嘭”地一声推开,素莲瞬间尖叫着弹开,身体颤抖地缩在角落。
时暮神色恼怒地瞪着来人,重重地喊了一声,“母亲!”
“小十三,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你来理会这个疯子!”来人穿一袭深红色的锦衣,面容并不犀利,只是有些恨不成器。
“父亲说过不让你来这里。”时暮语气生硬地开口。
“只要你不来这里,母亲绝对不会踏进这里半步。”顾云眉色一凛,目光直直地对上时暮的眼睛,没有一丝退让。在爱情上她输给了面前这个疯女人,难道自己的亲儿子也要输给她,绝无可能!
时暮也明白自己母亲心中的膈应,默了一下,问:“母亲,你能不能先离开,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我马上就回去?”
“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时暮,你还想像上一次那样受伤是不是?”顾云的声音已经冷了几分,也凌厉了一些。上一次也是因为这个女人,小十三受伤在床上整整休养了七天!
“母亲!”看了一眼身子不停颤抖的素莲,时暮对顾云吼了一声。
“时暮,她的儿子还活着,就算真的要人照顾她,也轮不到你。”顾云被气得狠了,看着蹲在角落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盛,不由口不择言地说道。
听到儿子这个字眼,素莲的眼眸再次变得凶狠,狠厉地盯着房间里面的人。
“儿子,儿子,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你们偿命!偿命!”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不管不顾地朝着顾云他们扑过来,眼中的凶狠怨恨似乎是要毁灭一切。
时暮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顾云,自己却被再次陷入癫狂的素莲狠狠地掐住脖子,因为有所顾忌,所以时暮并不敢用力挣脱对方的束缚。手指使劲地收紧,时暮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快来人啊,给我将这个疯女人拉开。”回过神来的顾云,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对方掐住脖子,眼神恨不得将素莲拆穿入腹,再顾不得警告,直接将守在外面的人唤了进来。
很快,一群丫环家丁涌了进来,看着面前的场景,想上前却又有些犹豫。一是发疯的素莲夫人发起疯来真的很恐怖,那个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孙嬷嬷就是最好的例子,二是老爷明确下令,除了十三少爷,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寄莲阁。
“你们还在磨磨蹭蹭些什么,快去给我把那个疯女人拉开,如果伤了十三少爷,本夫人要你们的命!”顾云愤怒地说着。看着时暮微微发白的脸色,顾云心中除了心疼还有无奈,都这个时候了,小十三居然还不肯对这个疯女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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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昨天复制粘贴的时候出现了意外,粘贴成纯文字,然后就……堆在一起了!阿九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修改审核,所以只有等到今天,很抱歉啊!
风清持眸色微微一沉,随即眯起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白衣胜雪的绝色女子,唇色殷红妖娆了一些,启唇略带嘲讽地说道:“你对自己倒是自信!”
风清持并没有否认,虽然和玉轻尘相处不久,但是却明白没有把握的事情对方不会说。
既然说了,基本上就是肯定了!
“所以你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名字么?”
风清持一耸肩,“风清持。”
听到这个名字,玉轻尘白皙如雪的清冷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浮动,像是在意料之中的些许意外。将眸中情绪压下,换上了不变的清凉,却是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风清持,“有些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等确定之后会如实相告。”
“好。”风清持不傻,自然知道玉轻尘指的是什么,眉梢微微皱起,浮现一缕复杂之色,难道风清持的身份还有疑惑之处?!
“听说城北有一家馄饨很好吃,介意带我去尝尝么?”玉轻尘容色精致无暇,却极少笑,在别人眼中永远是如雪的清寒,此时微微勾唇,眼眸冰雪消融,整个人添了几分人情味,恍如难得一见的人间瑰色绝景。
风清持看得微微一愣,歪头对着她轻轻一笑,“你应该经常笑的,笑起来很好看。”
这句话,丝毫不作假,她觉得玉轻尘笑起来天地都失色了,是那种清清凉凉的绚烂夺目,让人舒心地移不开眼。
玉轻尘白皙似雪的肌肤浮现一抹绯色,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下,快得难以扑捉。
风清持眼尖地看见了,半眯着幽深的凤眸,狭促地开口,“你脸红了!”
原来这个清冷无暇的玉轻尘还是很纯情的!风清持如是想。
对方则只是眼神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神色又恢复了先前初见的清冷。
风清持对焱凤很是熟悉,在她的带领下,从她们所在的地方拐了不过三个巷子便到了刘阿婆的店铺前。
这个时候,店铺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刘叔正拿着一个圆形长柄铁勺将汤舀到面前排成一行的干净瓷碗中,一位中年妇人则坐在他身侧包馄饨,速度极快,显然是经常做这些事情。
“刘叔。”风清持对着刘叔唤了一声,声音清魅中还带着低沉,很是好听。
看见来人,刘叔眉开眼笑,“原来是小公子。”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过对他印象却很深,这样的容貌,一般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更何况第一次还是和言公子一起来的。
当看见风清持身侧的玉轻尘时,刘叔顿了片刻,眼中有着惊艳之色,略带暧昧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了片刻,心中不禁叹道:好一对如玉璧人,风华绝代!
“老头子,客人来了你怎么不请他进去坐?”坐在椅子上包馄饨的妇人有些责备地开口,手中的速度却是丝毫不见慢下来。
刘叔憨实地笑了笑,“我这不是说话说忘记了。”然后将擀好的馄饨皮放在妇人手边,“馄饨皮就在你手边,我先进去了!”
妇人终于抬头,一双眼睛没有一点焦距,却依旧没有一丝偏差地找到了自己老伴所在的位置,“知道了,真啰嗦,你快进去吧,别一直将客人晾在外面。”语气虽然很敷衍,可是妇人眉梢的笑意却是一直不减。
刘叔乐呵呵一笑,领着二人进了里间。
“这位小姐可有不吃的?”刘叔的目光落在玉轻尘的身上,笑地很慈祥。大半辈子过去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子,就连当年的摄政王都不及这位女子。
玉轻尘摇摇头。
“那好勒,两位请稍等!”说完就走了出去。
长得真好看!即将出去的时候,刘叔还转头看了一眼容色绝色的一对玉人,心中感叹!
风清持身子微侧,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修长如玉的指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敲动着,幽深的凤眸微扫,透过朱红色的镂空木墙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刘叔正好走出去,在一旁取过干净的手帕为妇人仔细地擦拭汗珠,不知对妇人说了什么,对方神色微嗔地说了一句,眉梢却依旧带着笑意。
两人之间流动着无法言喻的温馨。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风清持眸光似有些迷离悠远,像是透过他们在看一些什么,微微失神。
“小风?”清冷的声音让风清持飘得四面八方的思绪重新回到脑子,眉梢飞挑地看着玉轻尘。
“你怎么了?”
风清持彻底收回目光,笑了笑,“没事。”眼底却始终留着一分难以触及的遗憾。
静静地看着她片刻,玉轻尘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
很快,刘叔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将多葱花的放在风清持面前,“嘿嘿”一笑,“小公子,你的习惯我可都记着呢!”
风清持淡淡一笑,“谢谢刘叔!”
看了一眼外面的身影,真心道:“你们感情真好。”
如果没有九年前那些事,她和亦澈会不会也是如此?想到这里,风清持心中就有些淡淡的感慨和遗憾,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微苦,那种疼痛的感觉并不热烈,却是一直钝钝地拉扯着。
生疼!
刘叔也顺着风清持的视线看去,手挠着脑袋憨憨一笑,“让小公子见笑了,两位日后也会如此的。”
风清持眸子微滞,看了一眼对面的玉轻尘,清然的凤眸简直古怪到了极点。
就连玉轻尘,白皙的容颜都出现了一缕不自然。
刘叔将一切看在眼里,以为他们害羞,便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两位慢用,我就先出去了,有事喊我就行。”
“你很羡慕他们?”玉轻尘用勺子在面前的瓷碗中轻搅了两下,忽然问道。
风清持顿了一笑,扯了扯唇角,扬起一个清魅绝色的弧度,幽幽地掷出一句,“世间能一起白头的人从来不多!”
玉轻尘闻言抬眸,虽然就坐在对面却也只能看见氤氲水气中淡漠到没有情绪的眼眸,晦暗不明。
如冰似雪的眼眸深沉了一些,眼眸微垂,玉轻尘低低地叹息,“是啊!春秋冬夏易过,旦暮白头难行。”世间能一起白头的人,从来不多。
再然后,两人的没有说话,安静地吃完碗中的馄饨。
就在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一道意外而又温柔的声音响起,“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玉轻遥从外面走进来,看见玉轻尘出现在这里很是意外,当看见与她同桌的风清持眸色直接转为惊讶。
风清持和玉轻尘齐齐地抬头看着来人。
风清持本来是低头吃馄饨,玉轻遥刚才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现在看见,温和的眼中浮现惊讶之色。
那人一身藏蓝色的衣衫,身子匀称颀长,肩头有些纤瘦,如瀑的墨发仅用玉带束起,服帖而又随意地垂在身后。墨发之下,是一张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的精致容颜,凤目幽深狭长,清然与深邃两种极端的眸光交错在一起,不仅没有违和,反而使得那双眸子看上去更加清魅,是一种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唇线削薄优美,唇角有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不知对方是在笑还是天生唇形如此。
如此绝色容颜,饶是见惯了自己姐姐的玉轻遥都愣了半晌,更遑论她身后自看见风清持就彻底失神的青玉。
“轻遥。”玉轻尘放下手中的勺子,清凉地看着对方。
玉轻遥回过神,对着风清持歉意一笑,“抱歉,有些失态了!”
“无碍!”风清持不在意地开口。对于玉轻遥,这个准侄媳妇儿,她还是挺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