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外头还有田地要伺候,就是这一直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她哥最惨,去学个手艺都得偷偷摸摸的,天不亮就要出门,夜深了才敢归家。
楚越沉沉的站着,他身后,林二止不住退后了一步。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楚越也是天不亮就来的,还带了殷崇元一起。
对于殷大郎出现在自家,林秀也十分诧异,她还在想这两人咋凑到一堆了,谁料殷崇元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来提亲。
对象是林娟。
林秀头一个就朝她二姐看过去,只见她温婉的脸上一片羞涩,显然也是有这个意思,霎时,林秀就明白过来了。
那个在夜色下高大的身影,那个让林娟不时露出别样模样的人,是殷崇元。
朱氏和林康也回过了味儿,面上都有些为难。
不是他们一朝飞上枝头看不起人,殷崇元这人是个好的,但他再好,也险些是老林家的女婿,是林康几个险些喊姑父的人。
这这传出去,名声可不大好听啊。
殷崇元知道他们在顾虑啥,认真的说道:“婶儿,康兄弟,我并不在乎那些虚言,我爹娘也时常说林二姑娘温婉秀美,是个好姑娘。”
他这意思就是说他不在乎,他爹娘也不在乎。
“再则,老林家那位姑娘,早早已嫁了人,与我并无干系。”殷崇元不着痕迹的看了林娟一眼,“还请婶子成全。”
话都说到这儿了,朱氏又不是没眼色的,自家姑娘虽说垂着头一副由着他们的模样,但那微颤的手她都瞧在眼里,只得道:“我们考虑考虑。”
这意思其实也表明同意大半了。两家议亲,女方本就要矜持些,除开早早就说好了的,余下男方上门头一回提亲,女方家心里再满意也只能压在心里头,否则人家还说这闺女恨嫁呢。
殷崇元顿时松了口气,“多谢婶子。”
林娟颤巍巍的红着脸,心里也是欢喜得很。
她还记得原本自个儿是不喜殷大郎的,谁让他背地里说自家妹子小话恰好被她给听个正着,后头土匪进镇,她跟着村里的姑娘们去帮忙,那时殷崇元受了伤,恰好是她替他包扎,她存了坏心,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他却没吭一声,就这,林娟也不再看他不顺眼了。
林秀收回视线,见殷崇元那头已经解决了,认真的掰着手指头:“后头咋解决?”
一句思虑不周就把她打发了,想得美!
“不如咱们尽快返回梁上?”楚越小心的建议着。这事儿吧,他理亏,原本只想着盖个章,让全天下都知晓,这般,林秀也就没了反悔的余地,酿成今日这般他也没想到,“要不,朕调些人马过来护着?”
“得,算了。”原本就跟看猴子一般了,在调人马来,这不是一下就被证实了吗,说不得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但林秀也知道,去梁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严暗卫不大懂女儿家的想法,把这个话朝林秀一问。
得了个白眼。
林秀没好气的道,“还能有啥,你跟你主子一伙的,眼瞅着就要把我给拐走了,她们这是担忧呢。”
既是震惊于楚越的身份,又是震惊于自家闺女马上可能就是别家的人了。
说来,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报恩事件还能这样的。
活生生的以身相许啊,戏文里头只怕都没这般糟心。
让自个嘴快,这下好了,满肚子糟心糟肺的。
得亏楚越现在不在跟前儿,不然她一准要跟他说道说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林秀没好气的摆摆手,正了正脸,迟疑了两分:“严暗卫,我想问你件事儿。”
严二一听要问事,立马板直了身子,“姑娘请说。”
林秀笑了笑:“用不着这般认真,我只是想问问楚家的事儿。”
豫章府楚家,是兰郡当地的大族,族中弟子不少在朝为官,其中一支还坐上了正三品京官的位子,留守豫章的嫡枝楚训庭一脉担任楚家族长。
楚训庭年轻时俊美无双,是豫章出了名儿的美男子,与他有瓜葛的女子无数,楚越的娘周大姑娘周凝戴便是其中之一,她是周家嫡女,生得貌美,而周家豪富,是以,楚周两家便结为了姻亲。
按理说如此才貌相当的夫妇应是琴瑟和鸣,恩爱有佳才是,但楚训庭风流不羁惯了,哪里能守得住一个女人,怀上楚越的时候,正逢楚训庭的风流事传到了周夫人耳里,气得险些动了胎气。
这也是楚越前头为啥一直身子骨单薄的原因。
在娘胎就一直被周夫人的怨气、怒气交织着,又没好生对待,能好才怪。
长子虚弱,周夫人把这罪怪在楚训庭身上,楚训庭也责怪她不尽心,两人反目,倒是苦了夹在中间的楚越,爹不疼、娘不爱,打从四五岁之际便送到了教头那儿学武。而这一学,就是十好几载。
严大、严二等一干暗卫都是那期间与楚越结识的。
当初,楚越造反,楚家大怒,险些与他断绝干系,整个楚家族人视他为敌,逢见面定然是一番吵闹讥讽,楚越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又如何不恼、不忿?
更不提后头连除族的话都放出来逼着他服软了,奈何楚越不从,楚家那头叫嚣了一阵,整个天下都知道了楚家不睦的事儿,但其实这族却并没除掉。
“争夺天下之际,一个不小心便是牵连整个族人的,楚家做出一副不睦的姿态也不难猜测是为何,”严二虽说着理解,但嘴角却挂着一抹讽刺:“何况,他们又怎舍得真的把主子的名字给除掉,万一赢了呢?”
这就像是一场豪赌,赢了翻身,输了也不怕,反正这天下谁不知道他们撕破了脸?
“这这真是”林秀想说这就是墙头草,但她觉得墙头草也不够形容这楚家。
怕被牵连,所以撕破脸。
想赌一场,所以保留楚越的族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