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吕宁姝一个侧身,避过了想要抓住她手的魏氏,刚皱了皱眉想要开口,却没想到伏完自己就先把魏氏拉到了一边。
他朝着魏氏斥道:“浅见!”
魏氏似乎有些怕他,在伏完话音落下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吕宁姝颇有兴味地瞧着两人的反应,见伏完朝她望来,便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伏完对情绪的控制颇为熟稔,不过片刻的功夫脸上就不见了方才的怒意。
他语重心长地劝着吕宁姝:“天子年幼,朝中便有小人能够把持权柄,祸乱朝纲。若是扶植天子……”
吕宁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小人是谁?”
伏完坚定道:“自是那司空曹操!”
吕宁姝乐了:“伏中散可真会装瞎,虽然我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桓灵二帝在位期间的朝堂有多混乱。”
卖官鬻爵,荒淫无度,这两位大兄弟可以说是被骂了很久了,就连再忠于汉室的臣子也没法否认其昏庸之处。
唯一可以称道的,大抵也只有其在位时能镇住臣子,维持表面的统治了。
扶植皇帝作甚?谁能清楚当今皇帝的秉性是否与桓灵二帝有着共通之处?
伏完义正辞严地反驳:“只要除了小人,哪怕今上是桓、灵在世,也能维持朝野清明,再无人祸。”
吕宁姝:“……”
你认真的吗?
她不禁被伏完的脑回路深深震惊到了,反问道:“可你没发现自主公掌权以来,朝堂已经相对清明了许多吗?”
伏完摇头:“曹贼任人唯亲,你难道不见我等忠君之人皆为虚职,他的宗亲却身处要职,而且竟还有许多目无君上的寒门庶族青云直上,受他提拔?”
显然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吕宁姝挑眉道:“我也是寒门,谢谢。”
伏完:“……”
气氛突然尴尬。
吕宁姝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在你看来,他就该在逢迎天子的时候立即交还大权,然后继续为你们累死累活地平定乱世?”
——哪来那么大脸哟。
伏完反问道:“难道吕姑娘不是这么想的吗?”
吕宁姝嗤笑。
撇开这群人理所当然的无赖嘴脸暂且不说,退一万步,如果曹操真的把大权交还了皇帝,那身为曹操亲自提拔的他们又有什么立足之地了呢?
这权柄可不是说交还就轻飘飘的一句交还就够了呀!
光从字里行间的话就能感觉出来伏完这些人对曹操那些下属的恶意满满。
若是曹操放权,他先前苦心培养、煎熬多年的势力定然会付之一炬,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举个例子,世家子弟如荀彧荀攸那些人倒还能凭借家族势力保全自身。
可像郭嘉之类的寒门就直接会被朝中大臣一面倒的针对、面临着清算掉脑袋的风险啊!
这样的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别说什么曹操不愿还权,就算愿意他也还不起,他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也辜负不起下属对他的信任。
事实上,作为一个靠谱的主公,他当然是不会还的。
吕宁姝简直受不了伏完这人了,也没了想要瞧瞧他的脑回路到底是啥样的心思,直接转身就想走人。
“慢着。”
伏完这会儿倒是满怀自信的开口了:“你不妨……看看你后面再做决定。”
吕宁姝的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缓缓偏过头,余光瞄到了朝着她瞄准摆好、至少有十几架的黄肩弩。
那些弩已经上膛,只消一碰便可穿破她的后心。
吕宁姝此时却是异常的镇定:“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夫倒是不懂了。”
伏完负手,踱步走到她跟前,摇头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能使你这样……与他横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都死心塌地。”
吕宁姝也很疑惑为什么汉室能让那么多人死心塌地地忠诚着。
当然,现在她正被人威胁着,顾虑到自己的小命还是不要乱说话了。
万一伏完被她一个刺激……不好说啊。
“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吕宁姝沉默了半晌说道。
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妥协了。
“你莫想匡老夫。”
伏完伸手抚了抚长须,笑道:“老夫固然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可你就不怕……依你那主公的警惕多疑,知道身边有那么一个危险之人,会如何处置你?”
吕宁姝抿唇。
伏完又道:“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劝你还是慎重些罢。”
吕宁姝沉默了半晌。
就在伏完以为她要妥协的时候,吕宁姝骤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掐住伏完的脖子,冷声道:“不止是你能威胁,我也能。至少吕某人完全有自信在箭矢射出的同时掐断你的喉咙。”
有武力值就是这么任性!
伏完被它捏的呼吸困难,面色发紫:“好……今日暂且放你一马,来日你可不要后悔!”
……
就在二人不欢而散的时候,吕宁姝呢喃着的一句话远远地飘到了伏完的耳朵里。
那道声音带着伏完从未听到过的温柔,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又似乎是说给他听的。
“在做一个良臣之前,首先你要成为一个人。
我一直觉得‘知恩图报’则是判断一个人最重要的秉性。
你于汉室知恩图报,我于主公亦然。”
她侧转脖颈,佯装着样子嗅了嗅,轻松道:“许是方才沐浴,未曾洗干净才有了些血腥气罢,我倒是只闻见了三公子衣衫上的熏香味儿。”
曹丕似笑非笑地低头望了她一眼:“也许吧。”
吕宁姝怕他不信,还特意补上了一句:“我们这种人都是这样,血腥气闻多了就对这味道不那么敏感了。”
曹丕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他信了吗?他信了才有鬼!
笔锋落在绢上,落出的线条匀净而雍容,气势开张,方圆相济,看似古朴简洁,内里却又暗藏乾坤。
曹丕覆住她的右手,用力握住笔杆,重新写下了一封带着标准官方口吻的信。
吕宁姝专注地盯着笔的走势,瞧见这封信里头语气十分客气,不禁感叹:“真有礼貌。”
曹丕握着印章正要盖印,听到这句话手微微一抖,险些盖歪:“……总不能像你那样跟阵前搦战时那般叫骂罢。”
瞧吕宁姝原本的措辞是啥呀——
一开始虽然话白,但胜在语气坚决,措辞正式,还客客气气地称呼刘表为“刘荆州”,结果写到后来越写越飘、越写越放飞自我,连什么“景升小儿”都出来了,简直跟挑衅似的。
吕宁姝不太服气:“他倒想要做个老好人,早就打算好了跟那刘玄德勾搭上,到时候遣人过来知会我们一声便罢了,哪来这么好的事。”
曹丕笑了:“你就算再看他不顺眼,也不必表现的如此急切。若是真像原先那样把骂信送给他了,先不说荆州众人的反应,你这样一来反倒会给自己落得个‘目中无人’的名声。”
那信可不单单是给刘表看的,荆州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吕宁姝听得认真,而后便是满脸的恍然大悟。
其实吕宁姝在这种涉及智商的决断上基本上是听聪明人的,如程昱之类的,因为她知道这些人的决断更合适,也更好。
既然是好的建议,那她有什么理由不听呢?
见她确实听进去了,曹丕满意的松了开手:“如此你可懂了?”
——也不是教不了的嘛。
“懂了懂了。”吕宁姝托着腮,好奇地瞧了一眼曹丕缩回去的手:“你的手好暖和。”
跟她简直不是一个温度的有没有!
曹丕犹豫了一瞬,无奈道:“是你的手太凉。”
吕宁姝不信,蜷起手指,使手背贴在颈间那一块地方细细比较,最终还是道:“我感觉跟别的地方温度差不多啊。”
曹丕摇头,一本正经地蹦出了吕宁姝最不想听到的四个字:“体虚,喝药。”
吕宁姝连忙捂住耳朵,满脸坚决地装作没听见。
——又要她去找医者?不去!
……
吕宁姝派人给刘表送信的同时,还给曹操去了一封信,大意就是属下失职放跑了那刘备,待捉回那小子就回去领罪什么的。
给曹操的信倒不需要曹丕帮着,而是吕宁姝自己写的了,不过她那态度比给刘表的那封认真多了,简直跟小学生交作业似的。
就连字都端正了不少,虽然有些字依旧缺胳膊少腿,但那态度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她一边望着信使远去的身影,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古人总说‘鱼传尺素’,我下回是不是该把绢帛塞在鱼腹之中再送出去才符合实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