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徐朗扬长而去,徐奎抓起桌上的镇纸朝着他的背影砸了过去,嘴里骂道:“逆子!”
地动的事,虽过去了才一个月,但锦都已恢复如往昔日热闹,灵犀院有福婆子、侍琴等人管着,圃院有于嬷嬷管着,沈妧妧没能染指,而秦氏和王氏手上的权利被沈妧妧分去大半,沈妧妧几乎又重掌了徐家的中馈。
“腿断了,还这么不安生,她还真是视权如命啊。”沈丹遐并不打算与沈妧妧相争,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养胎生孩子。
过了几日,徐朗从衙门回来,告诉她,“我奉皇命明日要出京一趟。”
“要去多久?”沈丹遐问道。事关皇命,没敢问是什么事。
“在你生孩子之前,我一定赶回来。”徐朗摸着沈丹遐的肚子道。
“没关系,赶不回来,我也不怪你。”沈丹遐体贴地道。她怀得是双胎,有可能会提前,这日子算不准。
“你不怪我,可我会怪我自己。”徐朗认真地道。若不是杀高鋆迫在眉睫,他并不想这个时候离京。
翌日,徐朗带着常氏四兄弟和二十名从御林军选出来的好手,离开锦都,在攸县会合严锦添率领的一千铁甲军,迅速的赶往沈丹遐逃脱的小渔镇。
徐朗去捉拿高鋆的事,沈丹遐无从知晓,她安然的在灵犀院里过着平静悠闲的生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徐朗还没回京,葵县却传来捷报,倭寇来犯,葵县的县令程珏设圈套,诱敌深入,和陈守备一起将倭寇剿灭;火炮威力惊人,将倭寇的船摧毁,逼得那些倭寇弃船逃上岸,然后被严阵以待的士兵如切菜一边的斩杀。
倭寇已无回手之事,可程珏仍没有就此放过那些倭寇,凶狠地下令,“凡倭寇伤重者,一律补刀。投降的,全都看押起来,等候处理,若有异动,杀无赦。”
程珏此举,被御史弹劾行事过于凶残……没有大国风范……
听得大皇子暴怒,道:“尔等究竟是我大丰国的御史,还是倭人的御史?倭寇斩杀的是我大丰的百姓,若对倭寇仁慈,那就是对我大丰国百姓的残忍……”
朝堂争执不下,有赞程珏大扬国威的,也有人贬程珏明明是文官,却沦落成粗暴的武官。当然也有人体察到了圣意,让程珏这厮去葵县,就是为了解决倭寇这个心腹大患的,如是有人建议给程珏奖赏。
皇上欣然同意。因程珏刚去葵县没多久,仍然留任葵县的县令一职。官没升,却得到了一大批财物的赏赐。
过了几日,严锦添和徐朗押送高鋆进宫,看到“死人复活”,皇上大吃一惊,贬高鋆为庶民,验明正身,立刻并将人推出午门斩首。直到此时,沈丹遐才反应过来徐朗是因何事出京。听到高鋆身首异处,沈丹遐长吁了口气,这次高鋆再也不能起死回生了吧,她应该彻底安全了。
徐朗交差归家,沈丹遐抿唇他受伤的右手,眼中浮起了雾气。徐朗用没受伤的左手搂着她,哄她道:“伤得不重,就是点皮外伤,不过是为了拿功劳,才包扎成这样的。”
“真的?”沈丹遐蹙眉看着他。
“你要不信,我拆开给你看。”徐朗说着,就去扯绷带。
“我信,我信,你不要乱动。”沈丹遐连忙阻止他。
徐朗有伤在身,皇上给了他一个月的假,让他养伤。
转眼到了,腊月初一,临安翁主府让人送妆过来,明天就是徐朝和孙桢娘成亲的大喜日子。沈妧妧担心沈丹遐为搞破坏,临安翁主府抬妆过来时,沈妧妧以沈丹遐大着肚子不方便为由,不准她过去。沈丹遐乐得轻松,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凑这个热闹。
第二日孙桢娘正式进门的日子,徐朗带着伤,沈丹遐挺着肚子,都出来帮着招呼客人。沈妧妧一直都觉得徐朝不比徐朗差,而且自己的儿媳,门第要高于沈丹遐,酒宴办得十分盛大,前院后院各开六十桌。可是她却忘了,徐朗成亲,来的人不仅要看徐奎的面子,徐朗的面子,还看沈穆轲的面子,还有仁义伯府,永宁侯府等的面子,宾客自是来的多而齐。
徐朝如今不过是因为徐纹远嫁得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而他又自视过高,与同僚相处的并不好,来的宾客大多是看徐奎的面子。场面自然不及徐朗和沈丹遐那么热闹,而且孙家可不止孙桢娘这一个嫡女,她的嫁妆自然也没有沈丹遐多。
沈丹遐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不是享福的命,绑架被关在狭小的船舱里没晕船,坐范大爷满是鱼腥味的渔船没晕船,坐这艘适合远航的、安全又舒适的大船,她晕船了!
或许是逆流而上,加上冬日风大,船容易摇晃,沈丹遐的呕吐就在所难免,而每当这时,就是徐朗最为紧张之时,待沈丹遐吐完,赶紧端温水给她漱口。
“九儿,可还好?”徐朗将人抱入怀里,拿出帕子,替沈丹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脸心疼。
“不好。”沈丹遐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靠在徐朗的怀里,“要是有机会抓到高鋆,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若不是那个有野心的家伙绑架她,她怎么会吃这个苦头?
“等你安然回到家中,我就去……宫里见大皇子,请大皇子派人去剿灭他。”徐朗对高鋆恨之入骨,是想亲刃仇敌,但又怕沈丹遐担心,话到嘴边改了口。
“现在什么时辰了?”沈丹遐问道。
“快申时了。”徐朗答道。
“酉时停船靠岸好吗?”沈丹遐想踩踩实地,不想在船上飘着。
“好。”徐朗宠溺地摸了摸沈丹遐的脸,感觉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人就瘦了。反正也不着急赶路,缓缓而归。
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行了六天的船,才到当日沈丹遐逃脱的那个小渔镇,“朗哥哥,就是这里,你往远处看,深山老林,藏几千人不成问题。”
“的确。”徐朗目光深邃地盯着沈丹遐指的方向。
“这个小渔镇虽没有城墙,可有大山这个天然屏障,最重要的是谁会想到堂堂安平亲王会躲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呢。”沈丹遐半眯着眼道。
“蛇鼠之辈,自然喜往山沟里钻。”徐朗冷笑道。高鋆龟缩山野,若是从此安分或许能活命,可惜高鋆是个有野心的,不甘心就泯灭一生,非要折腾些事出来,那就将他斩杀,以绝后患。
夫妻俩闲聊了几句,徐朗哄着沈丹遐吃了一个鸡腿喝了半碗鸡汤,扶她回船舱歇息。
又行了三日船到了悯娘渡,沈丹遐刚呕吐完,没力气上岸去散步,徐蛜跟在沈丹遐身边这么久,人活泼了,在船上困了一天,啃着苹果往岸上放风,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脸色发白、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三嫂,我、我看到那个坏人了。”
沈丹遐吐里嘴里的梅子核,问道:“哪个坏人?”
“就是绑架我们的那个姓黄的坏人。”徐蛜大口喘气道。
“你没看错?”沈丹遐问道。
“那个坏人,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徐蛜恨声道。虽然阴错阳差出了趟远门,涨了见识,但不表示她能原谅黄先生等人的所作所为。
“尽胡说,化成灰了,你要能认识才怪了。你去把这事告诉你三哥,他自有定夺。”沈丹遐笑,眸色微凛,既然这么巧遇上了,不能就此放。
徐蛜定了定神,出去找徐朗。一会常默过来,“少奶奶,爷说,您若是饿了,可以先用晚饭。”
“我不饿,我等他回来一起用。”沈丹遐笑道。
小半个时辰,徐朗回来了,还换了身衣裳;沈丹遐蹙眉问道:“失手了?”
“太小瞧你家夫君了。”徐朗伸手轻捏了下她的脸颊,“手到擒来,现关在后舱里,常默在审问。”
“朗哥哥真厉害。”沈丹遐示意他凑近些,然后在他唇上轻琢了一下,“奖励。”
这样蜻蜓点水哪够,徐朗略张开嘴,含着她的唇,立马吻得她气喘吁吁。亥时初,沈丹遐已然入睡,徐朗悄声起来,去了后舱,“他们可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