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帝国元帅的小奴隶(完)

毕竟从他昨天整整一天的观察来看,小少爷传闻中的坏脾气还没能看出什么,只看出来了实在笨手笨脚的让人不放心。

掌心紧紧地握着似乎一折就会断的纤细脚踝,秦知垂了垂眼,对上脸上似乎带上了一丝紧张的苏断,低声应了一声好,就又重新恢复了单膝跪地的姿势。

如果这就是在为难他的话,为难的未免也太没有力度了,虽然做着任性的事,却让人完全生不起来气。

秦知一边给小少爷套上另一边裤腿,一边奇异地想,反倒是……有种被撒娇的感觉?

——还是那种笨手笨脚的撒娇。

等了几秒后,依旧没有听见治愈目标治愈值下降的提示音,苏断将提起的心稍稍放下,瞄了一眼秦知,见他正垂着眼安静地给他穿裤子,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

为了避免自己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苏断干脆装死地躺在床上,全程一句话都不再说。

一身衣服,还是非常宽松易于穿脱和活动的那种,但因为苏断伤到的地方实在太尴尬,主仆两个人还是折腾了近十分钟才全部穿好。

洗漱完毕后就是吃饭,因为伤在尾脊不便活动,下楼都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所以这一顿早饭,苏断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吃的。

秦知拿了一个可以移动的小桌子,将清淡的饭菜放在上面,苏断小心翼翼坐在被加了两层软垫的床沿,谨慎地吃着饭。

中途管家上来看了一眼,见秦知伺候的很周到,也不打扰苏断吃饭,很快又走了。

身为现在管理整个苏宅大事小事的人,管家最主要的任务是将整个苏宅打理好,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跟在苏断身边跑前跑后。

虽然垫子很软,但坐着的姿势本来就压迫尾脊,这是垫子再软也无法完全抵消的,所以那里还是泛着一阵阵的酸疼,让苏断觉得很不舒服。

苏断依旧只用勺子喝粥,他倒是想学用筷子,可秦知还在一旁看着,他要是拿起筷子,不就在这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根本不会用筷子这件事吗?

秦知在一旁看护着伤残患者苏断吃饭,防止他吃着吃着又发生什么意外——经过浴室事件之后,他就不太敢让苏断一个人待着,总觉得他又会搞出什么意外——心头渐渐浮现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其实从昨天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几天苏断都是只喝粥或汤,别的东西连碰都不会碰一下。

虽然厨房的粥里加了很多作料,炖的鲜香软烂、让人闻着就胃口大开,但一直喝粥,不肯吃别的食物,似乎会导致营养不太均衡?

大概是这两天小少爷和传闻中完全被不符的表现让他放下了一些警惕,秦知微微弯腰,把一道被炒的青青翠翠的青笋往苏断那边推了推,“您不吃口菜吗?”

苏断看了看那一盘看起来十分诱人可爱的青笋,视线停顿数秒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虽然这一盘植物同类的尸体被制作的非常诱人,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只能被迫假装自己是一个富有同类爱的好灵草。

秦知也只好放弃,他只是一个下人,擅自说上一句已经是逾越了,既然苏断已经明确地表示了不愿意,他就不应该再抓着不放。

不然跟管家提一提?毕竟是关系到小少爷身体的事。

可——

要是苏断知道他去找管家告状,会不会生气把他赶出去?

秦知决定再观察观察。

……

中午的时候,苏断的大哥再次回到了苏宅。

苏铮走进房间的时候,苏断刚刚在秦知的伺候下吃完午饭。

——当然,不出意外这一次苏断也只动了汤碗,其余的都纹丝不动。

苏铮进来的时候,秦知刚把残羹剩饭收拾好,跟苏断说了一声,推着餐桌准备出去。

两人擦肩而过。

苏铮用眼角扫了一眼秦知,很快又将视线转到自己弟弟身上。

苏断叫了他一声哥哥,神色乖顺。

他五分钟前就在系统的提醒下得知苏铮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就没有用假装睡觉来逃避问题,而是气定神闲地在秦知的注视下喝完了整整一碗汤。

昨晚苏铮的突然回来让他有了危机感之后,就仔细地翻了一遍原身的记忆,又在系统的帮助下模拟了可能会发生的对话场景,终于有了点底气。

事实证明昨天的准备还是很有用处的,苏铮并没有发现他已经换了个芯子,只是在关心了一番他身上的伤势之后,状似无意般问了一句:“这几天心情不错?”

对于苏断在在下人面前脾气不好这件事,苏铮其实也知道一些,只是人心都是偏的,一般只要苏断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他也不会干涉。

何况整个苏宅的下人,本来就是他们花钱雇来为苏断服务的。

挥着小翅膀飞走啦虽然秦知的行为似乎有些怪怪的,但人都到了门口了,苏断也不能当做没看见,所以桌子上的这些文件当然没办法继续看了。

理由充分地把面前长的宛如多胞胎兄弟、一晃神就分不清谁是谁的文件推到一旁,苏断偷偷松了一口气,让系统把屏幕亮度调高了一点,看着自己的治愈对象发起呆来。

因为忙着公司的事,没有多少闲暇时间,所以苏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秦知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匆匆看两眼,知道对方正在既定的命运线上拔足狂奔,知道他又变得优秀了一点儿,就放下心来去做别的事情了。

现在忽然有机会这么安静地观察对方,苏断才恍然发现了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秦知确实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苏断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秦知神态中带着明显的仓皇和茫然,被四面八方的压力逼迫的小心翼翼,直到和他相处熟了之后才好转了一些,而现在的秦知,眉眼间再看不出一丝惶恐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打磨之后的沉稳和漠然。

还有一些别的东西,隐晦的刻在秦知漆黑一片的眼底,但苏断看不太懂,也就没有去思考。

苏断对着唯一的旁观者发出感慨:“他变化好大啊。”

系统乖巧地附和道:“是的呢,宿主。”

屏幕上,秦知不知道在想什么,吐出一口烟雾后就微微皱起了眉,右手夹着烟,垂在车窗外,没有再吸。

眉间竖起的痕迹,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深刻。

苏断看着他皱眉抽烟的样子,奇怪地问:“他是不是不开心?”

据说人常常在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抽烟,而且秦知还把眉头皱得那么紧,一看就让人觉得他有心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来看他这件事让秦知觉得不开心吗?

想到这种可能,苏断有些不解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点说不出的闷。

系统说:“宿主请稍等,滴滴——检测结果显示治愈目标的情绪起伏较大,但并不属于负面,所以应该不是不开心。”

苏断眨了眨眼,虽然知道秦知不是抱着不开心的心情来看他之后,心情好了一点,却也彻底迷糊了。

人类的情感可真是让人费解,小茯苓第不知道多少次感叹着。

明明表现出忧愁的样子,却又可能是高兴的,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屏幕中,在吐出那一口烟雾后,秦知没有再去动指间夹着的烟,任凭那根还剩下大半根的烟在空气中燃烧着,丝丝缕缕的烟雾还没来得及聚集着环绕上升,就被路过的夜风扯得七零八散。

亮橙色的火光一直烧到了烟根部拼接的缝隙处,快要吻上弯曲指节的时候,秦知才伸手将它在车载烟灰缸里按灭。

然后伸手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

在秦知不知道为什么事而陷入沉思的时候,苏断也跟着发了长度为一根烟的呆,在秦知开始动之后,他才惊醒似的回过神,问:“秦知要进来了吗?”

系统说:“治愈目标的前进方向和大门的方向重合,看来是这样的。”

在苏断的目视下,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了苏家高大的铁栅栏雕花门前,神色从容地和走近的保安低声说了什么,保安又拿起对讲机通告了到了内院。

于是两分钟后,书房的房门就被管家敲响了。

苏断让系统关了屏幕,说:“进来。”

管家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眉间因为长久的皱着而形成了一道深深的纹路,只是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一些,和所剩无多的黑发掺在一起梳在脑后,比起从前来能明显看出老态来。

自从苏父苏母出事后,苏家接连遭受打击,管家要操心的事又更多了些,不过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像是老了四五岁似的。

管家说:“少爷,有人来访。”

他顿了一下,才低声说:“是一位叫秦知的,曾经在两年半前给少爷当过一段时间的仆人,后来因为母亲要做手术所以辞职了,您还记得吗?”

作为当初帮苏断把人招进来的人,管家当然知道那一场招聘下的真相是一件怎样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也知道辞职只是一块表面上你好我好的遮羞布。

苏断点点头,说:“记得。”

管家用浑浊的眼珠看着苏断,轻声说:“少爷,他现在是秦氏的主人。”

苏断说:“嗯,我知道的。”

好几年前秦氏在商业圈的地位就不比苏氏低,尤其是在苏氏这半年来经过了两次挫折、资产缩水了一些之后,秦氏更是稳稳地压了苏氏一头,成了a市中毫无异议的领头企业。

秦氏易主这么大的事,是根本瞒不住的,现在整个业界都差不多知道了秦风栽在了秦家一个私生子手里,将整个秦氏都赔出去了。

管家垂了垂眼,说:“秦先生现在在门外,他想见您。”

苏断说:“让他进来吧。”

管家却没有动,他似乎有什么顾虑,低声道:“少爷,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如让秦先生明天再来。”

苏铮不在家,家里的仆人们也都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万一秦知进来后发生了什么事,他要怎么跟大少爷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