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番外·斗弈(四)

座敷小姐 盐川酱 3652 字 2024-04-22

夜色已深。

房内灯火尚明。

着一身浅色睡袍的青年,独自端坐在桌案前,慢条斯理地翻看一本书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案面,整一派闲情雅致,十足安适。

微曳灯火映照下,那副原就美丽非常的面容,更显出一种别样风情的赏心悦目。

良辰美景如斯,除了间或的书页翻动声,连夜风鸟鸣也不忍心来作扰。

直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门外渐行渐近,才堪堪打破了这番静谧之意。

一道轻轻“吱呀”的开门声响起,紧接着,那股熟悉的沐浴后的轻盈香气,便随之悠悠溢入房内来。

卖药郎面上神情纹丝不动,视线也依旧停在书卷上,头也不抬地淡声道:

“玩够回来了?”

——他用“玩”这个字眼,并不是毫无根据的。

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也就是最近两天,除了吃饭睡觉的工夫,其他时间里,傅小昨同志都是一有空就往隔壁奴良主宅跑——不吹不黑,她的确算是在外面整整“野”了两天。

于是,此时此刻,听了来自夫君大人的这一声不咸不淡、不冷不热、意味不明的问话,不知道是否是出于心虚,推门而入的某人(妖)就安安静静地杵在了那儿——

既不走近,也不出声。

卖药郎先生继续沉着淡定地看着书——身前安静了多久,书页也跟着多久没有翻动——直到第五遍读过一行相同的语句,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莫可奈何,他终于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抬头看过去。

然而,在眸光触及门口的那道身影时,原先那副冷淡无波的神情却十分罕见地微微怔了住,然后,他缓缓、缓缓,眨了下眼睫。

站在门前的女孩子,穿着一身水手服。

简洁的夏令式样,短袖过肩,露出白皙光洁的小臂。海蓝色领下缀系着一条鲜红的丝带,与浴后微湿的长发一同垂落在胸前。深色裙摆及膝,其下一双纤细的小腿被白筒袜裹覆着。

大概由于穿着这样的衣服,她好像有些害羞,微抿着嘴角,将双手藏在身后。

——乍一眼看去,真的就像一名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少女,满满的青春气息。

先前一声不响地在原地等了许久,这时见他总算看过来,少女唇边抿出一丝笑,眉眼间尽是一派天真又娇媚,歪头朝他眨了眨眼,话音娇滴滴脆生生的:

“药郎老师,晚上好呀。”

卖药郎眸光沉沉,静静看了她数秒,随后搁下手中的书卷,缓声开口道:

“今天该上什么课?”

闻言,傅小昨嘴角的笑意当即要扩散开来,又努力忍住,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敬佩:“……你是怎么做到入戏这么快的啊?”

卖药郎未予作答,朝她伸手:“过来。”

傅小昨依言乖乖走近过去,同时清清嗓子,继续按照定好的剧本走。

“药郎老师,今天我想学喝酒。”

一直走到他身边停下,她才伸出藏在身后的手,献宝似的朝他晃了晃手中握着的酒瓶:“你教我好不好?”

对方对此提议不置可否,只是就着近处,默默将她这身打扮从头到脚再看了一遍,而后伸手过来,指尖虚挑起胸前那条红色的丝带轻捻,出口语气跟动作如出一辙般漫不经心:“怎么教。”

“随便啊。”

随手把玩着那条丝带的动作微顿,卖药郎抬眸看了她一眼,确认般地低声重复:“随,便。”

傅小昨像是完全没听出他话语中的别样意味,搁下手上的酒瓶后,十分大方自然地抱住他的脖颈,坐到他腿上,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随便的意思就是说,怎么教都可以呀。”

两相默然对视几秒钟,卖药郎喃喃叹息了一声,微低下头与她额头轻触:“病还没好……”

傅小昨一脸庄重认真地点头认可,声音里尤且带着丝浅浅的鼻音:“嗯。所以今天除了上课以外,不能做其他坏事哦。”

卖药郎眉间微不可察地蹙起,目光凉凉地看住她:“听起来,我好像,很,吃亏。”

傅小昨面对其撒娇不为所动,正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吃亏。课后我会付你报酬的。”

——愿闻其详。

见他懒洋洋往后靠到椅背上,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架势,傅小昨从善如流也跟着凑近,原本按扶在他肩上的双手,随之改为捧在他脸颊边,然后抬头,作势便要亲吻过去。

但又没有真正亲到,而是在隔着毫厘之距的时候停了下来——像是蝴蝶在碰触到花蕊的前一瞬,小心翼翼地停留在了空中——欲吻不吻,似触未触,若即若离。

如此静滞两秒钟,体感却仿佛过了许久,彼此嘴唇上都泛起一阵错觉般的麻痒感。

然后,就在扣于腰间的手掌欲要上移按到发间的前一秒,傅小昨果断挺直腰板,拉开了距离,出口语气无辜正直得不得了:

“喏。把前天的亲亲补给你,这样行吗?

“……”

卖药郎微微沉吟了一会儿。

他目光莫测地默默看着桌案上的酒壶,似乎是在估量这番筹码的合理性。

等到估价完毕,他终于不紧不慢伸手,拿过酒盏浅浅斟了一杯,口中低低缓缓地道:“上完课,才付,报酬。”

傅小昨听得顿时怔了下,看看他,又看看他指间的杯盏,下意识反问:“不然你想怎么付?”

“一边教,一边付,比较好。”

言罢,傅小昨就眼睁睁看他举杯一饮而尽,而后伸手牵过她的手臂,将先前拉远的距离正式缩短至零。

等到终于再次重新分开,她花了好半晌才匀过气缓过神来,有些无语地瞅着他。

“……药郎老师,说好要教我喝酒的,怎么好像都被你自己喝掉了?”

刚刚那口酒,只让她舌尖沾了沾,便尽数被他自己吞下。之后那么老长时间,都浪费在亲得难舍难分上了。

面对这番质问,卖药郎毫不心虚地予以回答道:“这门课就是这么上的。”

——除此以外,还能怎么样。

按她一杯倒的体质,想学喝酒是此生无望。犹记彼时婚宴上的三三九度酒,还是由半杯兑成九杯给她喝的。

眼下,傅小昨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忍不住笑了出来:“真的假的……”

丝毫不在意她的笑场,这厢卖药郎老师一本正经地,开始随堂考察起自己的教学成果:“学会了没有?”

“……”

——好烦啊他!戏好多!

傅小昨努力咬着嘴角憋笑,憋得浑身都在微微发着颤。

“看来还没有。”卖药郎语气沉沉,慨然轻叹:“老师已经言传身教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是学不会——座敷同学,你的悟性可谓相当的低了。”

言罢,他上身微倾过来,含咬住她一边微露出领口的纤巧锁骨,齿间略带着置气罚意地轻轻碾磨了一下。如此好像还觉得不够,又再轻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