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蒙蒙这话说完，便是说完了，然后拿起茶盅，慢悠悠地品着。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不妥的。她甚至不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当她拿起茶杯续茶喝的时候，苏雪琴的声音隔着一丛树，突然就响起来了：“好个郡主，竟然跑到我苏府中调戏家弟，光天化日之下，寡廉鲜耻！”

言语中，苏雪琴的声音甚是不耻。苏雪莲听到姐姐的声音，老成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制止自己姐姐继续对余蒙蒙无礼。却不料，余蒙蒙笑眯眯地朝自己姐姐看过去，道：“苏大小姐这么快就现身了？本郡主还以为你还要听许久呢！”

听墙角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情，贸然被这样揭穿，苏雪琴面色囧红。然而她虽然嫉恨余蒙蒙，却也是个羸弱的人，见自己被拆穿，也不反驳，而是冷嘲道：“本小姐是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那又如何？只是，本小姐这样的程度，根本就比不上郡主的无耻！已经嫁为人妇了，却还在我苏府勾搭我弟弟！怪不得方才本小姐听说你这里有个丫鬟因为冒犯我弟弟被处罚了，原来是上行下效！”

“苏大小姐，本郡主不记得本郡主哪里有冒犯苏大公子啊？”余蒙蒙十分无辜地啜饮了一口茶，根本就不在乎苏雪琴的指责。

就算是她多嘴，对苏雪莲说了句类似于“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话，但也远远不及勾搭的程度吧。古人还真是麻烦！不对，是凡人还真是麻烦！比这样冒犯的话，她都对自己的师傅萧离说过呢，也不见得他生气，至于庞缪，他怕是巴不得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趴在他的耳边夸他吧！

下次，绝对不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她犯蠢啊！明明知道这个丫头已经来了自己这院子，躲在树丛后面听了半天的墙角，还是没有拎紧自己自己的皮，防范着点儿！

探听到了苏雪莲的全部心思以后，余蒙蒙默默地放下了茶杯，拈诀收回了神识。接下来的，便不必再探听了。不经意朝苏雪莲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道：“不知为何，对上郡主的眼睛的时候，在下总有种被郡主看透了的感觉。”

余蒙蒙呵呵一笑，随口道：“是么。”虽然口头上不能承认，但是她心中还是不禁赞叹，这个孩子的心思细腻，第六感也是比寻常人好的多啊。

“没有人同郡主说过吗？郡主看人的眼神中，总是一副什么都已经明晓了的样子。”苏雪莲见余蒙蒙并不当一回事地听着，沉默了片刻，方又道。说到这里，便证明，他只是觉得余蒙蒙看透了他的心思，却并没有真正的相信，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对方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么说本郡主的人，苏大公子你还是头一个。”余蒙蒙呵呵地笑着，在心中不住地谴责自己。看吧，骗人骗上瘾了，现在说个谎，心中连点儿愧疚的感觉也没有。无论如何，在余蒙蒙的心中，苏雪莲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

苏雪莲听了这话，突然就笑了一下。恍惚间，似乎发出了裂帛一样的声音，带着繁华流泻，碎在时光中的感觉。余蒙蒙禁不住呆怔了一下，而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一般地道：“苏公子，从前本郡主就发现了一个规律，如今看着你，不禁又回想起来了。”

“是什么规律？”看余蒙蒙的神色兴奋而神秘，偏生又是一脸的“你快来问我是什么”的表情，年纪轻轻的苏大公子，便好心肠地配合余蒙蒙了。他发现，同余蒙蒙在一起的时候，意外地，心里会变得安静无比。这种宁静高远的感觉，就是自己在书房中关一天，也是不曾有过的。

“就是啊——一般不怎么喜欢笑的人，笑起来都是十分好看的。”余蒙蒙随手拈起了一块糕点，说完用手掰了一块塞进嘴里。神情生动而灵澈，仿佛是日光中的精灵一样，让看着她的人不由被紧紧地攫住了眸子。

苏雪莲听了余蒙蒙这话，心里仿佛是湖面上突然泛起来的涟漪似的，一圈圈儿的荡着，嘴上却禁不住反驳道：“那照着郡主的话来说，素日里不笑者，偶然露出一笑来，便是十分好看；那素日常笑者，便不好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