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试探,周公子船上有非法交易,如果他上去,肯定会发现蛛丝马迹,周公子不会被他抓住把柄。
或者,周公子斗胆冒险,让他上船,证明他的确有实力有胆量,至少不算怂。
程墨安在猜,他是个激进分子。
他手指在护栏上敲了三下,终于听到周公子的讥笑,“先搜身!”
几分钟后。
程墨安和周公子对坐。
游轮体型庞大,内部的装饰则简单粗糙,除了有扛打、扛撞击和挡子弹的功能之外,美观上基本不能指望,这艘船是他交易专用的,里面储备了武器,养了不少能打的水手。
周公子的客人在第一层,他们在第二层,门外站着几个杀手,眼睛比秃鹰还灵敏。
程墨安端起一杯水,看着里面的自己,倏然笑道,“周先生,你目前所做的生意,你父亲知道吗?”
周公子脊背微微缩了缩,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谁都看不出他的情绪,“跟你没关系。”
程墨安放下水杯,“你祖父是国会成员,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你父亲是正派商人,热衷慈善,而你……”他点到为止。
周公子冰冷的蓝眸紧紧追逐他的视线,“你调查过我?”
程墨安不动声色的问,“十五年前,你是个出色的神童,精通化学,前途无量,你变成今天这样,跟你母亲的死有关。”
母亲两个单词,尖锐的刺激了周公子的听觉神经,连带着浑身的血管徒然大动!
“不要提她!”
周公子突然发火,外面待命的杀手鱼贯而入,咔哒咔哒端平了手枪,黑漆漆的枪口瞄准了程墨安的脑袋,他敢动一下,就会被爆头。
程墨安平静如水,“你确定要让你的属下听到更多细节?或者现在就让他们毙了我?”
他微笑的那般从容,像一个执掌全局的王者。
周公子气愤的瞳孔膨胀,深蓝的眸子几乎要飞出来,可程墨安的话提醒了他,他不能让更多的丑闻被别人知道。
他冷冷下命令,“出去,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
屏退所有人,周公子换了副面孔,他像撒旦一样阴冷着脸,没有血色的面颊像煞白的纸,“你还知道什么?”
这些年过去,母亲的死亡已经是不解之谜,他调查了很多年,查不出真相。
程墨安很松散的靠着椅背,他问,“你母亲割腕死的那天,你才四岁,你眼睁睁看着她流血,直到她死,血液无法流通。”
周公子痛苦的缩了缩瞳孔!
他没有软肋,除了这段记忆。
可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于是他冷笑,不予回复。
程墨安看他的反应,意识到自己所查的结果没错,“你母亲死后,你守着她的尸体整整三天三夜,看到母亲的血管凝固,竟然用嘴吸血喂自己,你喝了她的血,你以为只要母亲的血留在你体内,她就不算离开你。四岁的孩子……”
程墨安欠身,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太恶心,“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小狐狸的声音本来就很甜美温柔,她每次说话,程墨安都听的入迷,这只小狐狸,能把他的魂儿够给勾走,何况她故意撒娇卖萌?
程墨安握着枪的那只手紧了紧,再强大的自制力,也禁不住她这么撩拨,他沉了沉呼吸,“我也想你,怎么还不睡?又睡不着了?”
他出差后,每天都会给她发短信,打电话,跟她分享一路上的风景和见闻,他自己没觉得怎么,回头看看聊天记录才发现,他像个旅游博主,而且那些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风景,什么时候变美了?
他竟然很有新鲜势头的给晚晚介绍,跟她说以后要带她来玩儿,来吃。
陆轻晚打了个滚儿,趴在枕头上,他枕过的枕头,洗了后还有他的味道,“嗯,外公的生日会很顺利,还有啊……”
她把生日会的盛况跟他描述了一遍,说的眉飞色舞,好像更不困了。
因为程墨安的帮忙,她和弟弟在生日会上大放异彩,她特骄傲。
只是她对翻车的事一个字没提。
说完又介绍了她这两天做的事,顺便幻想了一下电影大卖的盛况,
程墨安非常耐心又认真的当听众,她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串,他不时的笑笑或者说几个字,她就兴奋的说出更多。
“等电影下映后,咱们找个时间去度假吧!我好久都没旅游啦!”
程墨安把手枪放回盒子,手指摩挲冰冷的金属,“好,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
陆轻晚一口气说了五六个地方,除了风景美,最大的特点就是美食多,她喜欢吃,什么时候都忘不掉。
程墨安记在心里,他会抽时间陪她,“晚晚,咱们俩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喜欢的城市,我都喜欢。”
“又是哄我吧?哄我我也开心,明天儿子要回美国了,我去机场送他,你不在家,儿子也要出国,呜呜呜呜,好难过。”
明知道她在撒娇,程墨安的心还是软了,“乖,我很快就回去,很快。”
等他处理完最后一件事就回去,他也想念她,这几天一个人睡酒店,他半夜总觉得晚晚在身边,伸手却扑空。
这种长时间的外出,以后再也不安排了。
“老狐狸,我突然想吃酱肘子,老鸭汤,桂花糕,千层酥,冰激凌,小龙虾……可是这些东西吃了会胖啊,有没有什么好吃又不会发胖的啊?”
她懒洋洋的趴在被窝里,话说的含糊不清,嘟嘟囔囔很像个小孩。
程墨安的神思被她搅和的再也无法平静,他用笑声抚慰她的耳朵,“呵呵,还真有。”
“骗子,我才不信,减肥餐都超级难吃!”
“我说的这个不难吃,回头见面我带你吃。”
为了让陆轻晚不多想好好睡觉,程墨安帮她做了入睡催眠,等到她的呼吸很顺很长,他才放下手机。
……
下雨的伦敦潮湿阴沉,整座城市都埋在深不见底的幕布下面。
陈纪年的车停在了泰晤士河岸。
晚上有风,程墨安的黑色风衣被吹起,陈纪年撑着一柄深黑色的雨伞,两人站在水边,看不到水中的倒影,地上只要模糊的影子,几乎融入了无边的夜色。
程墨安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路灯下,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噙在嘴边,擦亮打火机,防风打火机的火苗跳跃了一下,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然后烟坠上了红豆,他深深吸了口气,吐出大片的白烟。
红点在他手指间闪了闪,像黑夜中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