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里是？

林小戏感觉好了一些，能够看清周围后，周围熟悉的环境让她有些疑惑。

这里是新手村的一处路边。

为什么她们要把她传送到这里？

有几点奇怪之处，之前明明是半夜，现在却变成了下午，以及应该是无处不在的玩家消失了，周围频道被禁用。

林小戏以怀疑的眼光看周围的一切——这里是一个副本？

夏木茶突然拽住了林小戏的手，说，“我觉得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她觉得周围的数据似乎有些不对。

“嗯？”林小戏不疑有他，环顾四周，意识到她们丢了一个人。

“小菌呢？”林小戏尝试通过通讯联系到他，但失败了。

“欸？”小菌发现自己联系不到林小戏了，系统给他弹出消息说林小戏不在服务区。

怎么就不在服务区了？

小菌就奇了怪了，但林小戏还是联系到了他。

“这里跟外界联系断绝了。”夏木茶说看林小戏的样子，猜到了她在干什么，解释说。

“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办法。”林小戏说，然后打开了插件，通过游戏外通讯工具联系到了小菌。

“哦哦，你说你的任务已经结算了？”林小戏一边跟小菌通过外设插件打电话，一边调出自己的任务面板。

似乎有所察觉到什么，对周围一切感到未知而迫切希望搜集情报的夏木茶此时也稍微暴露了一些自己看穿数据的能力——她眯起眼睛看着林小戏所注视的、应该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任务面板。

但，林小戏看的是数据进行处理后编织出来让她费解的一片问号，而夏木茶的眼睛穿过这编制的虚妄，看到了这数据的真实意义。

“这……”夏木茶似乎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而感到了震惊，那是一种人见到了超乎想象伟力的眼神。但下一秒，她将自己的这种真实情绪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和小菌聊完之后，凭借多年玩游戏的经验，林小戏心中已经对她目前的情形有所了解，心里冒出了一些奇妙的想法——这个真的可能吗？以往只是在单机游戏里出现过，多人连线的大型游戏也可以这样吗？不过呢，也许这就是在最初设定好的隐藏任务吧。设定过了，不能说它没有，只是被人触发的可能性很低。

想到这里，林小戏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对着夏木茶说，“现在的情况，我现在大概已经有所了解了，接下来的就是接触了。”

真的了解了吗？夏木茶的心里不禁升起这种怀疑，刚才一度了解到真相的她几乎面临了世界观崩塌的情况。但怀疑在她心里转了几圈变得释然，相信是由了解和信任两部分组成的。在事情超出林小戏的预计后，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给她接手，她是绝对不会让小戏遭到伤害的。

于是夏木茶对着林小戏点点头。

“好。”看到夏木茶的点头，林小戏嘴角的笑容不禁更胜几分，然后她的目光锁定到不远处的墙根底下一排坐着晒太阳的老人。

上了年纪的人大多有这样的行为，因为怕冷，因为体力不济，或者这样那样的理由和原因，懒洋洋的坐在一起，有的一言不发的回忆往事，有的向外的诉说着什么。

他们的脚边还会有几只陪着他们的家犬。

大黄狗原本贴在地上，听到林小戏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另一只没有贴在地上的耳朵警觉的竖起来，然后抬起脑袋，警惕的看着来者，其中一人的声音它听到了，另一个却没有。

它对着它不认识来意不明的人类发出了排斥她们靠近的声音，那种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呜呜”的声音。

“大黄啊，别那么尽心尽力，你学学大黑，你迟早会累的。”一名老人看到大黄狗的行为，笑了笑，对着它说着它听不懂的人语。

“这就是年轻啊。”“年轻真好。”但那名老人的话似乎激起了其他两名老人对过去的追忆。

“是的啊，等来年夏天，我就带着大黄去河边逛逛。”

“哈哈哈……”

似乎是狗的话题热络了气氛，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开心。

正在接近的两位年轻女子，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应该是村里的姑娘吧，但是村里的姑娘大黄为什么又要警惕呢？

这些问题像是突然拂过的微风，在他们的心底没有留下痕迹。

既然气氛热络了起来，那么聊一聊最近村子里的事情吧。有几位老人心里生起了这种想法。

然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直到……“不好意思，您能为我详细讲述一下刚才齐书生的事情吗？”

突如其来的插话者，让老人们将注意力转向声音的来源——不是很认识的两位女性，应该说是根本就不认识吧。

“你们两位？”老人闭口不言他们刚才讲述的事情，相反在求证林小戏和夏木茶的身份。

小村子就是容易出现这种排外的情况。林小戏在心里想了一下，然后使用了之前就很有效的技能说服，使老人们放下戒心，把村中发生的事情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都说给她听。

“嗯嗯。”林小戏在倾听的时候不住地点头，增强对方诉说时的愉悦感。

“谢谢，真的很感谢您的讲述，这样一来我就清楚很多了呢。”林小戏笑着说。

远离了那群晒太阳的老人后，林小戏心里已经十分确定她们现在在哪里了，“茶茶，我们现在应该是过去的新手村吧。所以才会没有玩家的身影，问他们话才会这么容易，因为这件事还没成为禁忌被人闭口不言。”

“嗯。”夏木茶看着林小戏，心里不知该是何感想。她在第一次看穿数据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会对未来造成如滴落的水造成的涟漪一样的影响时，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就算是这种事情，对林小戏这样的异乡人来说也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吗？那么，她对于异乡人的世界的期待更深了呢。

但其实呢，如果说林小戏是在现实世界里穿越到了过去，她可能不会如此平静，但要是说这是在游戏里，穿越到过去或是未来的剧情确实是见怪不怪司空见惯了。

“以改变历史救出那两位姑娘为目标吧，我相信她们两个给任务时也是这样想的。”林小戏说。

“这样……”夏木茶没有反对，只是在思考着，“我们究竟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影响呢？”

“影响嘛……”林小戏突然狡黠的笑了一下，“既然制作组做出了我们会来改变过去的预案，不让未来变更到那条线就会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们之前的工作呢。”

这当然是骗人的话了。毫无疑问，夏木茶立刻分辨出了这句话的真假。但是，她有些不想辜负林小戏此时的笑容呢。

“好的。”如此，她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第十章

这个村子一共有八十九户，总计三百三十五人，大部分是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的农民，一部分是佃户，以及一部分的地主、猎户等。

村中的女孩到了适龄的年纪就会出嫁，不论是贫困还是富有，这是她们所必须要面临的，这是强行施加于这个性别之上的规则，磨灭她们的意志，让她们顺从的将自己鲜活的生命封进婚姻墓碑下的棺材中——嫁人、生孩子、带孩子、带孩子的孩子……

没有相夫教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生命，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

没有一个人这样说过。

但这句话无言的存在在所有人的心口。

但是、但是，总是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就像是这世界不尽完美一样。

任家姑娘和楚家姑娘是闺中密友，但是她们的关系似乎太过紧密了一些。不，或者说，女孩子之间关系亲密很正常，但是超过了一定的年纪后，感情却越发醇厚到影响嫁人，这难免在众人的眼中变得微妙起来。

听说，她们是一见如故的。

听说，她们从此情同姐妹。

听说，她们约定不再嫁人。

这太过分了，她们怎么可以不嫁人呢？这实在是有伤风化。

但好在，她们还是知道教诲的，其中一位已经知道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必须要成为女人了。

村民们开始以赞许的目光看着她，但视线移到另一位身上时却开始恨铁不成钢：一起的好姐妹已经开始觉悟，为什么你还是不成器呢？

小菌告诉林小戏，冤鬼已经失去了她们所有的力量，变为了超度状态。此举，林小戏若是不能成功，她们便再无改变的机会了。

这是那两位npc舍去了一切所做的赌注。她一定不会辜负那两位的期待的。林小戏是这样想的，但接下来怎么做，还是要排出个顺序的。

“我们是先去看那两位姑娘，还是去齐书生那里？”夏木茶问。她有些无所谓的样子，依她所想，小菌那边还是晚上，她去把书生砍了，之后就能回去和林小戏完成还未进行的困觉大业。

这是不可能的，林小戏不会让她这样一路砍过去的。

《晋江》是一种以开放性为亮点的游戏，除了增加了很多其他游戏里不会出现的辅助技能，催生了像林小戏这种专精这种技能的人。

林小戏这种，战斗能力不会超过正常人的范围，战斗不是她游戏的主要目的。探索和发现真相，并做出选择而努力，这才是她的游戏体验。

有人带着当然是挺好的，但有自己的努力才格外的美妙。林小戏是这样想的，武力虽好，但使用的要恰到好处。而且……现在也不是可以使用武力的时候。

这是一年前的新手村，夏木茶如果在这里胡乱妄为的话不知会对她们回去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这是个常规副本还好说，但夏木茶从数据视角中看的很清楚，这里的一举一动是真的能改变未来的。

林小戏是玩家在游戏世界享有优待，但是夏木茶不一样。如果在这里搞大了，也许，在未来，她还没被林小戏捡到就被认出她的村民弄死了。

这种未来让夏木茶不寒而栗，她不愿去想象那样的未来。

为了减小蝴蝶效应，她们两个现在脸上都带着人皮面具伪装自己。

“这个……”林小戏陷入了思索，“楚姑娘做出的妥协很明显是为了保护任姑娘，她们两个之间的心意，我对此没有什么怀疑的地方。所以，能让她做出嫁人这个决定的，不是因为压力而背叛，而是因为压力才要保护。”

“嗯。但是，这种行为应该不被任姑娘所理解吧，她所认定的人的倒戈，压力不再能与之分担，悠悠众口所施加的压力更加沉重的压在她的身上。这个不失为一条线索。”夏木茶说。

“这确实是她们可能交恶的地方，但暂时不会爆发的。主要应该是在书生身上。”林小戏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厌恶，“书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心有所感，但必要的接触还是要做的。”

“惨剧之所以是惨剧，一是自身的局限性，二就是历史的必然性。茶茶，我们这算不算是与历史的车轮对抗？”林小戏一边说着，一边按照之前问出的情报向着书生家走去。

“历史的车轮……”夏木茶嘴里呢喃着这几个字，眼中随即闪过一抹亮色，“不知多少人都被这滚滚的车轮碾碎了呢。”

“这就是所谓的历史的惯性。”林小戏信口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