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耳聪一重

娘娘又作死 长生千叶 6431 字 8个月前

薛长瑜态度很是良好,还笑了笑,不过他的笑容十分勉强,压着自己的胸口,必然是有内伤,一动就疼痛难忍。

苏怀瑾见他这副模样,说:“可伤到了内脏?”

薛长瑜勉强笑了一下,说:“无碍,我自己清楚,一些个小伤。”

薛长瑜说罢了,又说:“瑾儿可是……可是担心我了?”

苏怀瑾一愣,随即淡淡的说:“王爷说笑了,眼下四下无人,若是王爷有个好歹,一来怀瑾担待不起,二来……这荒郊野岭的,有个伴儿总是好的。”

苏怀瑾说的是实话,薛长瑜听了又美滋滋的,苏怀瑾被他笑的直发毛,不知四皇子觉得笑点在何处?

就听薛长瑜说:“是了,伴儿……”

他说着,就说:“瑾儿可饿了?我帮你找些野味儿。”

苏怀瑾的确饿坏了,不过如今是隆冬天气,连个果子都没有,动物也很少出没,再者薛长瑜身受重伤,手臂骨折,还有内伤,怎么可能打野味儿?

薛长瑜见她一脸狐疑,笑着说:“劳烦你,帮我捡几颗石子。”

苏怀瑾一脸狐疑,不过还是低头去捡石子,这山谷里最多的就是石子,要大的有大的,要小的有小的,要多少有多少!

苏怀瑾捡了一些,放在薛长瑜手里,薛长瑜已经改成靠着树木站着,仰着头,后脑抵着树干,似乎在深吸气,额头上密密的汗珠滚动着,看起来疼痛难忍。

不过苏怀瑾走过来的时候,薛长瑜就发现了,连忙笑了一下,还是有些勉强。

苏怀瑾见他这般,心里一颤,说实话,的确是有些担心的。

但是苏怀瑾心想着,自己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若是四皇子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是为自己跳崖的,丞相府多少要被牵连。

薛长瑜接了石子,笑着说:“你等一等。”

他说着,闭上眼睛,不知在干什么,不过微微蹙着双眉,就这光景,突听“沙沙”一声,薛长瑜猛地睁开眼睛,握着石子的左臂一震。

“嗖——!”

石子猛地掷出,夹杂着风声,仿佛要撕裂黑夜,竟然发出一声金属的嗡鸣,直冲而去。

“嘭!!”一声,似乎是什么倒地的声音,苏怀瑾吃了一惊,那动静可谓是惊天动地,还不小,地面都晃了一晃。

苏怀瑾过去一看,惊讶的说:“山……山猪?”

好家伙,不小的一头,倒在地上。

薛长瑜这才扶着树干,慢慢又坐下来,笑着说:“是了,方才我就听见动静了,不过怕吓着你,因此一直没说。”

薛长瑜说着,单手把地上断掉的睚眦佩剑捡起来,似乎要开始收拾山猪。

苏怀瑾是个大家闺秀,自是不会这些的,坐在一边看着,有些惊讶的瞧着薛长瑜的动作,干脆利索,好像还很熟悉。

薛长瑜见她狐疑,就笑着说:“我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当时被刑国的军队突袭,困在了一个盆地里,整整半年,前三个月还好,有粮有水,不过后来……储备粮吃完了,水也喝干净了,兄弟们对着战马流泪,最后连草根都吃完了,也是这样的隆冬天气,哪知道突然冲出一只山猪来。”

薛长瑜笑了笑,似乎在回忆,说:“兄弟们欢心坏了,当时大家都围着厨子,一起烧肉,一起唱军歌,然后……”

薛长瑜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确十六岁那年第一次上战场,也与刑国交战,但是在薛长瑜三十六岁那年,他又与刑国交战,这也是薛长瑜的最后一战……

因为丞相泄密,京城失守,他们被困盆地,刑国叫嚣着,让苏怀缜绑了薛国皇帝交出来,饶薛国士兵不死,薛长瑜已经心如死水,打算自刎谢罪。

当时……

苏怀缜就跪在他的面前,跟随的侍卫也跪在他的面前,众人叩头哀求薛长瑜。

薛长瑜的动作顿住了,他回忆起了一些,最艰难的往事,那是他失去苏怀瑾之后,最艰难的日子。

薛长瑜的眼珠子有些赤红,连忙低下头来,赶紧收拾手头上的猪肉,苏怀瑾帮忙生火,又弄了树枝过来,薛长瑜不让她动手碰生猪肉,自己切好快,串起来,然后放在火上烧烤。

苏怀瑾抱膝坐在一边,看着薛长瑜烤猪肉,薛长瑜右手固定住,因此只能用左手,翻转着树枝,不让猪肉烤焦,手指上都是血迹。

苏怀瑾目光有些闪烁,眯了眯眼睛,突然说:“王爷为何要跳下来?”

薛长瑜抬起头来,注视着苏怀瑾,笑了笑,不过他还没有说话,苏怀瑾已经又说:“王爷的手臂骨折,可能会留下病根儿,说不准,往后不能再拉弓射箭,也用不得重兵刃,再严重些,恐无缘疆场……”

薛国是个尚武的国家,作为一个薛国的皇子,若是无缘疆场,那么就代表着,薛长瑜不会再被皇上看重,将与皇位无缘。

苏怀瑾低下头来,看着跳动的火焰,说:“怀瑾不过是个胆敢退婚王爷,又不知好歹的小女子,王爷这般头脑发热,值得么?”

薛长瑜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又温柔,翻动着火上的猪肉,猪肉已经飘散出淡淡的焦香气息,说:“值得,自然值得!”

薛长瑜看向迷茫的苏怀瑾,笑着说:“这是最值得的,因着可以不计后果。”

他顿了顿,又说:“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会思虑再三,有不少人说我心思太重,心机深沉,只有瑾儿有这个能耐,让我头脑大热,不计后果,你说值不值得?”

苏怀瑾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哪知道却惹来了薛长瑜这番情话儿。

苏怀瑾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说:“熟了么?能食了么?”

薛长瑜说:“再等一等,一会子便好。”

苏怀瑾点了点头,薛长瑜用树枝去挑弄火堆,让火堆更旺盛一些,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沙沙”的声音,一个黑影潜伏在黑暗的枯草丛中,轻微动了一下。

苏怀瑾浑身一紧,她刚要回头去看,薛长瑜立时脸色一沉,蹙着眉,压住嘴角,一脸肃杀,伸手拦住苏怀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苏怀瑾还以为又是山猪,不过显然不是,那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起初是两个,然后是四个,随即是六个,慢慢多了起来,寒光闪闪……

是狼!

苏怀瑾吓得不轻,薛长瑜已经忍着胸口的疼痛,慢慢的移动过来,将苏怀瑾拦在身后,那些狼也随着薛长瑜的移动,慢慢的移动着,从草丛中逼出,逼近他们,将包围慢慢缩小,似乎要将自己的猎物生生困死。

薛长瑜将短剑握在左手中,眼睛注视着那些野狼,对苏怀瑾说:“别怕,这些狼怕火”

苏怀瑾稍微点了点头,一下都不敢动,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苏怀瑾稍微歪了一下头,有些惊讶的低声说:“这些狼的耳朵上……”

有耳环?

经过苏怀瑾的提醒,薛长瑜也发现了,这些野狼的耳朵上,竟然都戴着耳环?

更让人诧异的是,这些野狼的耳环上竟然还标了序号。

薛长瑜诧异的说:“有人饲养的?”

养狼?

真是闻所未闻。

狼又不像是狗,可以养熟,俗话说,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就是这个道理儿?

“哈哈!”

苏怀瑾和薛长瑜正诧异着,黑暗中突然有人大笑了一声,随即是“沙沙沙”的脚步声,快速往这边逼近。

奇怪的是,那些狼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并不回头,也不戒备,还是死死盯着薛长瑜和苏怀瑾两个人。

脚步声近了,伴随着大笑声。

“老大!看来前面是有猎物了!”

“是了!咱们三天没开荤了,这会子终于要开荤了吗?”

“什么味儿?这他娘的香!”

“快看!”

一伙人突然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少说也有二十来号,人多势众,而且手里都拿着兵刃,看起来像是一伙强盗一般。

为何是强盗?

因着薛长瑜一眼就看出来,那伙人手里的兵刃,那可是官府用的,而且是不同地方的官府用的,甚至还有刑国和商阳国的兵器,杂七杂八混在一起,因当时抢来的。

那些人盯着山猪肉,大笑了起来,又看了看苏怀瑾和薛长瑜,最后把目光盯在苏怀瑾身上,大笑不止,调笑的说:“诶!不止有肉,竟然还有个美人儿!快看!老大,快来看啊!”

“就是,我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儿!”

“怕是神女下凡罢!”

“哈哈!管她什么神女,叫咱们撞着了,就给老大压回去,做压寨夫人!”

他们说着,人群自动分开,有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男子身材高大,肩膀很宽,异常壮硕,大冷天儿的,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纠结着肌肉,肩上扛着一柄大斧头,不止如此,一只眼睛上还横着一条刀疤,胡子拉碴,瞧起来十分怕人。

虬髯大汉想必就是这些土匪口中的老大了。

那头领一走出来,苏怀瑾和薛长瑜顿时齐刷刷的一愣,他们自然互不知晓对方的底细,还以为只有自己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苏怀瑾和薛长瑜,都认得这个虬髯大汉,也就是这群土匪的首领。

苏怀瑾为何如此惊讶,正因为这个眼前的土匪头头,日后竟然是个响当当的名人。

就在五六年之后,商阳国休养生息之后,竟然出了一名不世出的战神,打得薛国太子薛玉珒的兵马,落荒而逃,溃不成军,一手扭转了商阳国软弱的局势,令薛国朝臣慌乱不已。

这个人,名唤祁沛。

很多人管他叫做祁老九,不是因着祁沛在家中排行老九,而是因着祁沛这个人,用惯了九式铁斧,虽然来来回回就会九招,但竟然所向披靡,无人能及。

而且据说祁老九是水匪出身,虽然曾经落草为寇,但是兵法出神入化,尤其善于攻水战,再配合了商阳国的地势优点,商阳国这个不及薛国两个城池大的小国,竟然固若金汤!

祁老九是商阳国的战神,只是苏怀瑾没成想,原来祁沛并非是商阳国的人,如今的他竟然在薛国京郊做土匪?

苏怀瑾有些狐疑,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头领,果然是祁沛,没有错的,她虽是个女子,但是祁沛的大名响当当,当年薛长瑜亲自出战,押解祁沛进京的时候,苏怀瑾也曾看过一眼。

薛长瑜就更不用说了,他与祁沛可是宿敌,而且是死敌,别看薛长瑜当年一举歼灭商阳国,但是在祁沛手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祁老九从人群中走出来,哈哈大笑着说:“什么,有美人儿?令我瞧瞧?”

祁老九端详着苏怀瑾,发现苏怀瑾竟然也端详着自己,而且毫不惧怕,顿时得了趣儿,毕竟从没有一个女子,见到自己不尖叫恐慌的。

薛长瑜拦在苏怀瑾身前,见祁老九的神色不恭,顿时断喝说:“放肆!”

祁老九这才把目光转向薛长瑜,祁老九现在可不认识薛长瑜,打量了他一眼,发现薛长瑜身受重伤,似乎觉得没什么威胁,就冷笑一声,说:“你是何人?”

薛长瑜沉着脸,眯眼说:“本王乃是当朝燕王。”

祁老九一股吊儿郎当的模样,挥了挥手,说:“诶,我管你什么燕王还是阉人,别妨碍我与美人儿说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