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明还能对老杨头和谭氏许诺啥呢?
这边,老杨头看了眼杨华明,又看了眼孙儿辈中的杨永仙以及吊儿郎当的杨永青。
“你们大哥二哥的阳寿,全都修到我和你们娘的身上来了,过了年,我都快要七十岁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黄土也快埋到我脖子了,余生呢,我也没啥太大的念想,就有三件事放不下心。”他道。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又在今日这种氛围下,杨华忠和杨华洲兄弟自然是要追问下老杨头的三个心愿是啥。
“爹,您说说看,咱帮着一块儿使劲儿。”杨华忠道。
老杨头赶紧放下牌位,转而握住杨华忠的手道:“老三啊,有你这句话,爹的心愿就成了一半。”
杨华忠笑了笑,“爹,您说说看嘛。”
老杨头道:“这头一件事,就是帮你大侄子,咱老杨家的长孙永仙寻一门亲事啊!”
“这个……”
杨华忠不由抬头朝杨永仙那边看去。
刚好杨永仙也抬头望向这边,他一脸愕然,不明白这话题怎么转着转着就转到自己这婚事上来了。
“爹,我的婚事不用急……”他嗫嚅着道。
老杨头瞪起眼:“过了年你就三十了,还不急?”
“村里跟你同龄的那些人,孩子好几个,最大的孩子都十多岁了,过七八年自个都要做爷奶了,你还不急?你到底要咋样才急?”
杨永仙顿时哑口无言。
别说村里当初跟自己同龄的那一拨人了,就连后来跟自己互生过好感的萍儿,如今都跟周生哥成亲还生了个闺女,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当初的那个李绣心……
“老三啊,你别听永仙的,开过年了,头一件事就是帮他物色个女子。”
“年纪大一些的老姑娘,或是走过一家没带孩子的二婚头,咱老杨家都要……”
“爷,你要,我可不要!”杨永仙有些愤怒的打断了老杨头的话,当着这老杨家列祖列宗的面。
腊月二十四的下昼,日头还挂在西面的山腰,山脚下的村子里,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炮仗声响。
今个‘接祖’,将过世的祖宗们接回家来过大年,等到正月初三的早上再放炮仗送走。
这样的习俗,一代代沿袭下来,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儿孙的。
这是庄户人家寄托对过世亲人的一种思念,也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质朴百姓们,对阖家团圆的美好期待。
人,不能忘本,一代代的香火延续,如同老树的新叶遮天蔽日。
但不管这新叶如何的茂盛,根须永远深扎于脚下这片给予了你灌溉的热土。
不管走多远,飞多高,有爹娘,有你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那片土地,就是你的故土,是你的家乡!
所以此刻,在老杨家的老宅大堂屋里,须发花白的老杨头正带着老杨家的一众儿孙们照着年纪长幼,辈分高低,逐次给面前神龛上架着的几块灵牌祭拜。
最老最有年头的灵牌上的字眼早已模糊,那是老杨头的爷爷奶奶那一辈的,
然后便是老杨头的爹娘,大娘,堂叔等。
字眼比较清晰一些的两块灵牌,则是杨华安和杨华林。
分别是老杨头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一番祭拜,老杨头照例抑扬顿挫的念了一遍长孙杨永仙亲手写祭祀文。
即便大安是状元,是让老杨家光耀门楣的那个人,
但是这写祭祀文的差事,老杨头每年都是雷打不动的交给长孙杨永仙去完成。
不过大安也不计较这些,因为这是大堂哥最后的一份殊荣,大安愿意成全大堂哥。
前面,老杨头站在那里抑扬顿挫的念着,后面,杨华忠,杨华明,杨华忠三兄弟并肩垂首站在一排,恭敬的听着。
杨华明的病情好了一些,现在基本不发狂了,但整个人也没有从前那么爱说话,有点抑郁。
在他们三兄弟身后,杨永仙,杨永进等孙子辈的毕恭毕敬的站着聆听,但再往后面,福儿,鸿儿,康小子这些孩子们就很调皮了。
你悄悄掐我一把,我悄悄挤你一下,挤眉弄眼,前面的肃穆到了这后面,半点不存。
还是绵绵,绣绣这些女孩子文静。
好不容易等到前面老杨头念完,这后面的小孩子早就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