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才刚开始冒出这个念头,便见到原本正好端端写字的大志突然把手里的笔拍到桌上。
他抬手把书桌上的书啊什么的,一股脑儿扫到了地上。
抓起先前自己写的那张纸,疯狂的撕扯着,抛出去。
然后又抓起桌上的砚台往地上重重砸下去,那砚台的质量是真好啊,这样砸竟然都没有砸断!
大志还觉得不解气,在屋子里找着东西宣泄,床上的被子,枕头,
大花瓶里插着的字画,墙壁上挂着的萧管,笛子,统统被他扔到地上。
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转着圈子,喘着粗气,一张脸都扭曲了,狰狞可怖。
这让站在外面窗户下偷看的杨若晴惊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
哪里是那个背起小书包文质彬彬的念书郎?
哪里是那个一说话就脸红,文静秀气的志儿?
杨若晴感觉眼前的小小少年很陌生,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年河口村那个野蛮粗暴痛打老婆孩子的扬州渔夫!
她原本是想要来找他沟通一下的,但是屋里面这个情况,说实话,杨若晴竟然都有点想要打退堂鼓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问题少年啊!
深吸了一口气,杨若晴来到门口轻轻叩了几下门。
“哪个?”屋里传来大志警惕的声音。
“志儿,是我。”杨若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异样。
“娘,有,有啥事么?”大志有点紧张的问道。
杨若晴道:“没啥事儿,就是看你晌午没吃多少饭,想来看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屋里面,沉默了下,随即传来捡纸张的声响。
但没响一两下就停止了,接着便传来大志的声音:“娘,我身体很舒服,昨夜没睡好,这会子已脱了衣裳上了床,夜里儿子再去陪娘说话吧!”
听到这话,杨若晴心里真的是拨凉拨凉的。
“好,你好好睡觉,别着凉了,那我就先走了。”杨若晴转身离去。
“晴儿,有些话说出来掉了自己的辈分和年纪。”拓跋娴道。
“我心里堵了什么事儿,你应该清楚的,我在这屋里看经书,说白了也是想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不要去想着跟一个小孩子较真,恼火。”
“可是晴儿,大志这个孩子的举动,真的让我很担忧。”
“我不是担忧自己如何如何了,我是担心辰儿回来过年,一家人欢欢喜喜团聚,”
“到时候这热闹温馨的场面放在别人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在我们家,就因为大志那性格和心里的想法,我们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即便再如何的疼爱辰儿,渴望他的归来,当着大志的面也要控制?”
“凭什么?”
“为什么?”
“辰儿是我嫡亲的孙子,是骆家名正言顺的后人,是你跟风棠的亲生儿子,是护国大将军的长子!”
“我们疼他,欢迎他,还要顾及谁?”
“大志么?”
“大志是谁?说到底不过是你和风棠好心收养的孩子,是大志娘苦苦央求你们的。”
“大志娘的初衷是什么?”
“是想要让你们给大志一口吃的喝的,不用挨饿受冻流浪街头就行了!”
“而你们呢,却是把大志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不管是辰儿失散的那几年还是辰儿相认后,大志在家里的待遇,地位,从未改变过。”
“晴儿,你跟风棠,还有我们大家伙儿,对大志都不薄啊!”
“可是大志这个孩子,心胸狭窄,敏感自卑,妒忌成性。”
“你上回都已经跟他讲过一回道理了,他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如今还这样?”
“扔玩偶?吐口水?”
“请恕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龙生龙子,鼠生鼠儿,大志这孩子的骨子里流动着的,是他亲爹,那个残暴,自私的渔夫的血脉!”
“他如今才八岁就这样,等到再大一些,到时候往辰儿的饭菜和茶水里投毒,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你怎么办?”
“即便到时候你一刀杀了大志,你能挽回辰儿么?”
拓跋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脸厉色的跟杨若晴说这么多话。
而且字字句句,分析,担忧,全都击中了杨若晴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