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子川哥哥说,做事要有始有终。”
片刻,大安抬起头来,轻声道。
“你上回找到我们那会子,他刚好开始教我三字经。”
“子川哥哥说,等把三字经教完,就不教了。”
“因为那时候我进了学堂,而他,也要去镇上学堂念书,专心筹备今年的秋闱考试。”
大安把沐子川的打算,一五一十说来。
杨若晴讶了下。
还以为他不会再教了……
有始有终……
他还真是个有原则的人。
不把自己的私人恩怨,牵扯到大安身上。
沐子川,这一点倒是让她有点敬佩。
“那他是从啥时候起又开始教你的?”
杨若晴神情松缓了几分,接着询问。
大安认真想了下:“腊月二十五吧。”
“二十五?”杨若晴挑眉。
二十四夜里过小年,爹被抓去了大牢。
从那夜起,一直持续到年三十。
这六天里,家里一直出于晃动不安中。
“爹出事的当天夜里,姐你和风棠哥哥连夜赶去了县城。”
大安的声音接着响起。
“你们前脚走,子川哥哥后脚也来咱家了。”
“不过他没有进屋,而是在后窗那喊我。”
“他鼓励我,开导我,让我不要担心。”
“他说他相信咱爹不会有事,相信咱家做的是良心买卖。”
“他还告诫我,越是在这个时候,便越不能慌。”
“要照顾好娘,安抚小安,让你不用分心挂念。”
这样啊……
杨若晴的眼底露出一丝意外。
大安点点头。
“子川哥哥还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让我越是在艰苦环境下,便越不能放弃学业。”
“只有奋发图强,考取了功名,将来才可光耀门楣,庇护咱家的生意!”
“于是,从隔天起,他每天都教我念书认字……”
嘶……
杨若晴听到这,倒吸了口凉气。
没想到,沐子川背后也为她家做了这么多事情!
虽然那书生一身酸味儿,可这些见解,却又跟她不谋而合。
沐子川,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华忠听不下去了,道:“大哥四十不到,四弟更是壮年,他们咋就不能下地好好劳作了呢?”
“我比四弟还要小那会子,家里的壮劳力不都是我顶着吗?”汉子道。
老杨头脸膛涨红了一分,站起身:“这事儿我回去琢磨下吧。”
杨若晴道:“爷最好琢磨快一点,酒楼月底便要开张了。”
老杨头点点头:“今个夜里就给你们答复。”
送走了老杨头,众人吁了一口气。
杨若晴送骆风棠到巷子口。
“先前的事儿,多亏了你。”她轻声道。
当着一众人的面,直接拒绝大伯和四叔。
她虽然敢做。
但是,碍于方方面面的因素,终究有点不妥。
毕竟是自己的大伯和四叔。
这时代,讲究家族观念。
任人唯亲。
让骆风棠以合伙人和准夫君的身份出面来拒绝,比她自己出面妥当得多。
只是如此一来,大部分仇恨便转移到他身上去了。
听到她的道谢,他笑了。
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傻丫头,跟我这还说这些?不怕我生气?”
杨若晴嘻嘻一笑,“人家这不是感激你嘛,挡了炮火嘛……”
“若是真感激,就来点奖励呗!”他道。
她懵了下,问:“你要啥奖励啊?”
他笑着眨了眨眼,“你懂的。”
“这个……真不懂!”
她憋着笑,摇头。
他往她这边靠近过来:“那我便教你懂……”
眼看着又要被他壁咚,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巷子口。
一束冷寒的目光,如同寒芒毒针,射向这边。
正在嬉闹的二人都怔了下,一齐扭头朝巷子口望去。
沐子川?
两个人都讶了下,交换了个眼神。
骆风棠随即站直了身,面向着沐子川。
杨若晴也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抬头朝巷子口望去。
巷子口。
沐子川背光站着。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那双眼,却像是天上的寒星。
“青天白日的,你们躲在这里做啥?”
他冷冷问。
骆风棠淡淡勾唇:“你不是都瞧见了么?还问?”
沐子川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