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妆全都哭花了，鼻头也红彤彤的，看得霍焰心里的郁闷都一下散了个干净，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林溪哭花的脸真的又搞笑又可爱。

霍焰捏了捏林溪的鼻头：“还哭呢？”只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上都沾到了黑色的东西。

“嗯，还要哭。”林溪抽抽搭搭地低头抓着霍焰的手，擦掉他手指上的黑色。

“他都走了，别哭了。”

“就哭。”林溪甩开霍焰的手，双眼含着两包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委屈，你听到他怎么说我了吗？他居然那么说我，他……”

“他那么一辈的人思维传统，一时接受不了嘛。”霍焰用拇指擦掉林溪的眼泪，林溪的脸一下更花了。

“那也不能这样说我啊。”林溪满脸的委屈，“他还误会你打你了。”

霍焰从桌上拿了张餐巾纸给林溪擦晕开的妆：“我被打两下没什么……怎么擦不掉？”

林溪吸了吸鼻子，道：“干擦没用的，要用卸妆油。”

“腿圈着我的腰。”说完霍焰抱着林溪站了起来，他倾身凑到那个粉色的收纳盒，问，“哪个是卸妆油？”

“蓝瓶子那个，那个卸妆棉也要拿，两个要一起用。”

林溪的鼻音很浓，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听得霍焰心都软了。

她闭着眼指挥霍焰给她卸妆，指挥完了过一会又叹了口气：“我爸肯定很生气，他就想我做一个乖乖女，我这个样子他回去肯定都要气得吃不下饭了。”

霍焰轻手轻脚地给她擦着：“他这么说你你还担心他吃不吃得下饭？”

林溪小声道：“他是我爸嘛。”

“你是不是从来没跟你爸吵过架？”

霍焰觉得有些奇怪，林溪按道理来说并不是多乖多听话的性格，这么多年的乖孩子装下来都没能磨掉她骨子里对另一种的向往，可见她是个很倔也很有想法的人。

但她偏偏在父母面前就特别乖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没有一般孩子在父母面前的任性，更没有自己的想法，就跟为了父母而活似的。

“没有。”

果然。霍焰又问：“你就从来没跟家里闹过一次？任性撒娇也算。”

林溪还是回答没有。

“你就这么怕你爸？孩子跟父母闹一闹不也正常。”

林溪沉默了会，说道：“我不是怕他。”

“那是什么？”

林溪闭着眼，又是好一会没说话。

霍焰也不催，一遍遍地给她卸妆，林溪今天化的特别浓，用了三四张卸妆棉都没卸干净。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林溪才出声道：“我哪有什么任性的资格，我又不是他们亲生的。”

霍焰手上的动作顿住：“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我住在农村上，嘴碎的人很多。”林溪闭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你爸妈他们知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不知道。”

霍焰看着林溪：“那你怎么能确定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万一是他们瞎说的呢？”

“户口本上有写的啊。”林溪叹了口气，“我爸妈他们一直把户口本藏得很严，就是怕我看到难过，但我还是看到了。”

好一会，潮湿的化妆棉重新擦上林溪的脸颊，霍焰道：“所以你很想报答他们。”

“尽心尽力把别人不要的孩子带回家养大，这么大的恩情，怎么可以不报答。”

至此，霍焰差不多弄懂了林溪的脑回路。

她不是不想按自己的性子活，不过是因为感激父母，想让他们高兴，所以才一直压抑自己的本性，活成他们想看到的样子。

大概在林溪心里，为了父母做什么都可以吧。

一只手抚着林溪的头发，霍焰低声问：“那么孩子呢？也是报答的一部分？”

“这是他们期盼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之后的生活就让我们俩自己过了，所以我就想，生一个也无妨，他们开心，我也解脱。”

“可这样你觉得对孩子公平吗？”

林溪回道：“我会对孩子负责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生下来，我都会爱他疼他，好好地养育他，我会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尽自己的职责，所以这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我并没有做对不起孩子的事情。”

霍焰看着林溪，忽然内心生起一种恐慌感。

他向往家庭，但林溪并不，她热爱自由，厌恶束缚，结婚生子全是因为父母的意愿，根本不是发自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