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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城中央 希夷 4776 字 9个月前

“你先发过来,我看看是什么传言。”凌彦齐把车紧急停在路边,司芃睁开眼睛:“怎么啦?”

“没事。你先睡会。”

张秘把好几张截图和链接都发给他。“微博,还有朋友圈也在传了。”

匆匆看两眼,首先发帖的人大多没有提“躁郁症”,只说卢思薇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多年,但是跟帖的人很容易就猜出来,“早就觉得她脾气那么暴躁有问题,肯定是躁狂症。”接着便有人贴出网上搜来的科普贴:“躁狂症不是一个单独存在的疾病,它只存在于双向障碍,也就是躁狂抑郁症的发作形式当中。双向障碍(bipordider)是非常罕见的心境障碍(ooddirder),主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生理,心理,和环境因素。……”

凌彦齐来不及一条条看下去,再打电话回去:“让公关部赶紧行动,把这些帖子都删了。”

“已经交代下去,可是发布、流传消息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有人砸盘吗?”凌彦齐问道。

“是。10点到10点23分,五家机构抛售了四个亿。”

“我知道了。”凌彦齐给管培康打电话,“康叔,我妈呢?”

“你妈在休息。”

“她现在怎样?”

“怎样?彦齐你不知道?老田说她上周五中午去找你,不知道和你聊了什么,然后一句话都不说了,到今天都还没恢复过来。”

怎么会这样?上周五见她时,她明明还两眼放光地要抓司芃。凌彦齐额头枕在方向盘上。“康叔,天海的股票被人砸停了。”

“股票哪有不跌停的?正常。”

“不是。有人把她的病情散布出去,现在天海的各个股吧论坛都吵翻天了。董事会让张秘来找我,想让妈妈出面来澄清这个谣言。”

电话那端突然就拔高声音。“澄清个屁!她为天海做的够多了。那些董事手上拿的不少可是原始股,一元一股,即便是后来上市的首发价才四块七,现在已经升十倍不止了,怎么股价跌百分之十就受不了?彦齐,别被他们当枪杆使。”管培康沉默一会,待心情平复,才说,“别告诉你妈,她受不了这个,我等会就带她离开,去清泉山的别墅住几天。”

电话挂断,凌彦齐望着车窗外默不作声。司芃把药塞进包里,手上拿着核磁共振的片子,开车门要下去。凌彦齐问她:“你要干嘛?”

“我自己能回酒店,你回去吧。”

“我回去能做什么?我能堵得住全天下的嘴巴?”凌彦齐紧抓着她的手,“不管是股票跌停,还是她病情该不该向公众公布,让天海董事会去决定。”

沉默一会,司芃问:“你妈什么病?”

“双相情感障碍。”

“怪不得,那天她赶我走时,样子就很不对劲。有点日子了吧。什么时候诊断出来的?”

“就是我去新加坡的那一年。她为我和思琪的事大发雷霆,我外公外婆还有大舅,都觉得她反应太激烈,这才去预约心理咨询。”

“那有十二年了。”

凌彦齐摇头:“不止。在这之前,因为她,总是在暴躁这方面表现明显,抑郁这个症状相对而言轻很多。所以哪怕家里有医生,也没往这方面想过。”他靠在车座上,“也许都是因为生了我。生我之前,她和我爸关系挺好的。脾气虽然冲点,但是也没到暴躁的地步。有些人并不适合做母亲,但更多的人意识不到进入这个角色有多难。”

司芃在心里大概地算一下时间,凌彦齐今年27岁,天海好像成立24周年,在天海成立之前,卢思薇已经在s市一家房地产国企做到分公司老总。而那时的凌彦齐还在武汉和爸爸一起住,也就是说,哺乳期的儿子,她几乎没带过几天。

难道凌彦齐这么介意他母亲丢下他,选择了工作?

“是她自己介意,所以总是千方百计想补偿我,最好的都要给我。我有时候会想,她虽然很能干,却很少有平静快乐的时候。她的情感链接出了问题,她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自己开心,让别人开心。”

说到底,爱情是一种本能,要么第一次就会,要么就一辈子也不会。

——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

凌彦齐连夜赶回酒店。黎强和王队还在等他,倒是无事可干的司芃过了十点就呵欠连天,回房睡了。他也不多废话:“郭嘉卉没有要逃的意思,她说钱都拿去做短期理财,她怎么可能看得上理财那点收益?应该有别的用处。”

王队手上也拿到她的通讯记录:“这个人是最近一个月新加的联系人,三天内通话有五次。”但是实施监控的这一天半内还未通过话。

凌彦齐看手机号码后面写着“谭非”二字,问道:“他是什么人?”

“香港一家知名私募基金的管理者,半个月前辞职,目前在日本旅游。”私募基金?那么郭嘉卉找他,是想挖这个人过来给自己操盘?

凌彦齐瞄一眼这个谭非的资料,觉得没什么用。他也顾不上现在几点,直接打电话找人:“思琪,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谭非的人?”

香港金融圈虽然不小,但也不大,且思琪是圈内女神,和谭非同是s市人,平日多少有些接触。果然一问,杨思琪便说认识,只不过她在投行里做企业债券,私募基金那块的人和事都不熟。“能帮我私下打听,他下一家打算去哪儿?”

“好啊。”半夜打电话来,就为了这个?杨思琪心道。

“还有,”凌彦齐话还没说完,她便有了点期待,“你说。”

“你有没有朋友,能弄到财务公司的账?不是银行流水,而是,你知道的,他们惯用的洗钱手法,比如说内地收人民币,香港出港元或是美元。我想要的,是针对同一个客户的资金出入。”凌彦齐当然不指望杨思琪有这等通天的本领,他只是想以此引出他下面的话。

杨思琪终于清醒点,意识到凌彦齐好像遇到了大麻烦。“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呢?财务公司在香港是合法的。你要是有证据证明他们洗钱,可以报警,由香港警方去查。”

就是没证据啊。而且今天周末,很多事情要等到香港警方来协查,就晚啦。杨思琪听到他的叹气声,问道:“你要查哪个客户?”

“曼达香港子公司,有五个亿的人民币,分别转去了立财、雅信、菲诺三家贸易公司。”这些公司全是财务公司为客户转移资产设置的壳。

杨思琪很讶异:“你要查你太太?”她已回香港上班,但是和凌彦齐有关的事,她都了解,知道他已结婚,也知道彭嘉卉在曼达任职。

“对。”凌彦齐说得斩钉截铁。

“好,我明天去找找几位老同学。”就算不清楚这对新婚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杨思琪仍是很愿意帮这个忙。

“多谢了,思琪,你也知道我很宅,一时间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

也只能这样了。凌彦齐去到司芃房间,走廊里留了一盏小灯。昏暗中他脱衣服,嗅到自己一身的烟味,先去洗澡。

房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他赤着上身爬到床上,搂过背对着他睡觉的女人。搂到怀里,才发现她身子很热,手伸进打底内衣里,还能摸到薄薄的一层汗。

“你回来了?”司芃被他弄醒,胳膊从他腋下穿过,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

搂着司芃睡过那么多次,她都没像今天这样,连呼在他肩胛骨上的气,都热扑扑的。凌彦齐探她额头。“司芃,你发烧了。”怪不得整个白天都无精打采,而他的注意力竟然不在她身上。

“没有。我有点烦躁。”司芃再往他怀里蹭蹭。

“烦躁什么?”

“我想抽烟。”

对哦,凌彦齐也忘了这事,司芃在戒烟。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瘪瘪嘴巴地望着他,“你有烟没有?”竟有一丝可怜样。

“没有。”凌彦齐直接拒绝。

司芃看着他:“你不也在戒吗?为什么精神这么好。”

凌彦齐平躺身子:“我烟瘾本来就没你大。”

司芃去抓他的右手。凌彦齐把手荡开:“你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