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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城中央 希夷 4954 字 9个月前

“哦。”司芃望望周围,下山路已走了十之八九,都已看见山脚下的院墙。她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她也不习惯像凌彦齐那样可以随时的我口说我心。还是先找个能坐能躺的地方吧。

如果还从小门出去,那儿是定安村的背后,本就冷清,如今村子被拆得差不多,更是人车罕至。还不如就翻过这院墙,外面是一个钓鱼俱乐部的鱼塘,穿过去就是灯光明亮的公路。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可以载他们去她租下的宿舍。

她人虽走了一个星期,但是房租早就交了。她还可以回去拿点衣服。且做事总要出乎意料一点,才不会被人完全地掌控。于是她指着前面的院墙说:“我们抄近路,翻过去吧。”

凌彦齐一呆:“为什么要翻?你要去哪里?”

“我宿舍。”

不等人回答,她已跳到离院墙七八米的地方。院墙高不过两米,山坡有高度,加速度跑,在中途一跃,右脚蹬上墙,借这力直接就攀上去。手脚并用再爬高,然后跨出一条腿坐在墙头,朝还在坡上的凌彦齐甩头:“你还不上来?”

凌彦齐双手仍插在兜里,仰头看她:“你还真是野。你知道院墙外面那边是路还是别的什么,你就爬。”

司芃扭头看一眼:“这边我熟悉得很,是钓鱼塘,跳下去小心点,不会掉进去当鱼饵。”

见凌彦齐还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望她,司芃觉得好笑:“像我这么不遵纪守法的人,应该很难在新加坡活下去。”

已到山脚,参差的树木变成草坡,月光毫无遮挡地洒在草尖上,也洒在他的脸上。凌彦齐也笑了。司芃最爱看他这个样子,带点无可奈何的宠爱。

“有自知之明就好,到了那边,别惹事。”他跳到司芃刚才起步的地方,奔跑跳跃,也一气呵成地攀上院墙,翻身跳下。司芃紧跟他后面,帅气利落地着地。

凌彦齐问:“你一个女孩子,身手倒是真的不赖,没跟人少翻墙头吧。”

“这算什么,我以前还赛滑板的。”前方公路上已有亮着红灯的的士,司芃拉着凌彦齐的手就跑出鱼塘。

二十分钟后,两人便到司芃与人合租的宿舍。时间尚早,推门进入时,一堆人正围坐在餐桌边吃火锅。大家都转头看这两人。一个穿橘红色毛衣的女孩认识司芃:“哟,回来啦?”再朝身边的人小声说,“就住那间空房的。”

凌彦齐偶有的光顾群租房的经历,都和司芃有关。室友的男朋友更是一个全新的身份,他抬起手也想打招呼。司芃拉着他抬高的这只手,直接过走廊。关房门时,听见那女孩在朝人嘀咕:“哇,一个星期不回来,一回来就直接带男人进房间。”

司芃落了锁,嘴角哼出声来。凌彦齐却揪着她胳膊问:“你为什么一个星期都不回来?”

“你怕我出去鬼混?”一看,凌彦齐脸色果然暗了,她挨过去搂他腰,还蹭他下巴,“还不是因为你妈派人跟踪我,我出去躲几天。”

这是他妈能干出来的事,凌彦齐颇有些无奈。“那今天这样,有没有人跟踪我们?”

“山路不好跟,而且我们没从小门出。”司芃把背包甩在一边的书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来。“不用太担心。龙哥说过,十年前他要人盯梢,每天五十块钱伙食费,人能像只猫头鹰一样在那里蹲半个月。现在的人不行了,一百块钱一天,都只能蹲到第三天。各行各业的职业水准,都下降得太快。”

她微微笑着,把烟噙在齿间,再摁打火机点烟,姿势仍是那么帅气迷人。点着后,把烟朝凌彦齐一扔:“难不成你觉得我和你妈还能和平相处?她管你就算了,我不喜欢她管我。”

凌彦齐下意识接着空中坠下的烟盒,一瞧只有四根烟。这段时间,他没少抽烟,估计司芃也没少抽。走过去直接从她嘴里把烟拿掉,司芃有点意外:“干什么?”

“戒烟吧。”

司芃手掌压在床上,撑着后仰的身子,拿脚踢他两下,满脸不悦:“口是心非的家伙,才说不喜欢我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一会儿让我去念书,一会儿又不许我抽烟。你自己怎么不戒烟?”

“我陪你一起戒。”房间内没有烟灰缸,凌彦齐拿矿泉水浇熄它,和烟盒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他的神情极为认真,司芃不解:“为什么?”抽烟这件事,在他那里怎么一下就便重要了?

凌彦齐只是想起了彭光辉,他才六十来岁,已是肺癌晚期,很有可能这一生都是个烟不离手的大烟枪。司芃学会抽烟,也许是受了他的影响。

“我和你阿婆一样,希望你长命百岁。”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别处的天空是霓虹下的喧嚣,此处的小楼已被笼在寂静和黑暗中。陈雨菲走到院门口,趴在那儿的小花朝她“瞄”了一声。她蹲下来逗猫玩。

细小的轻笑声惊动客厅里的凌彦齐。他推开吊趟门走出来,看到一个穿西装校服的小女生在逗小猫咪,于是站台阶上笑着说:“它很可爱,是不是?”

陈雨菲站起来,问:“卢奶奶在不在?”

凌彦齐朝屋内望一眼,卢奶奶正在厨房炒菜:“你找奶奶有什么事?”

“有人要我带话给她,说是这两天凌叔叔过来的话,……”陈雨菲反应过来,“你就是凌叔叔,对不对?”

“嗯。”凌彦齐也猜到她的身份。

陈雨菲冲他一笑,声音突然就轻了,像一阵风灌进他的耳朵:“司芃阿姨,让你晚上去庙里找她。”

“多谢。”终于等到了,这是凌彦齐发自内心的感谢,还有喜悦。

和卢奶奶说一声后,他便横穿定安村,从偏门上山。那条小道在树木和乱石之间时断时续。除了他和司芃,没有其他人来过。他也隐隐猜到司芃会来这里。山上手机不好定位。想实地跟踪?凌彦齐望望身后,心想也可以,除非有轻功。

明月相伴,他一口气奔上山,踏进寺门后直奔东北角上。

还是那条阒寂的木板长廊,廊柱上挂着的古灯昏昏沉沉,数过去,第三盏灯下的栏杆被漆黑的身影笼住。终于见到她了,步子不由得慢下来。

那个巨大的身影抬头来看,两条长得夸张的腿先后从栏杆上下来。

四目相望,二十多天未见的想念与孤独都凝在彼此的眼眶里。司芃先笑出来,打招呼:“嗨。”

“嗨。”千言万语都比不过这个“嗨”字。太过平常太过亲切,一听便知过往的一切不美好,她都不再放在心上。

凌彦齐本有一肚子的歉意和悔恨,再也说不出来。他往前走两步,把司芃搂在怀里。

山上有风,不知她在这里等了多久,风已吹凉她的体温。凌彦齐热泪盈眶。他人生中那些难以自洽的孤独、忍耐、软弱、悲伤,此刻都不再重要。

上苍仍在厚爱他,他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好的一个爱人。

司芃从他怀里抬起头,伸手帮他擦眼泪,一点点抹去脸上的湿意和憔悴。掌心触到他的下巴,全是硬硬的胡渣。

她想起他曾笑她,说她不止不打扮,连每日清晨的洗漱都比他要少一道工序。她问少什么。他仰起脸,喉结的轮廓更分明,手指从耳后的下颔骨朝下巴刷过去,那是剃须的路径。

他斜眼瞥她,笑意留在唇边。那样的神采飞扬,让司芃忍不住去揪他下巴,啃他的喉结。“也对,出趟门穿衣打扮的时间比我还久,你才是那个以色事人的家伙。”

他本是个丰神俊逸的公子哥,如今也有了消沉的意味。意料之中的事,司芃还是心酸:“你现在这么颓?”

“嗯,每天都在想你,都在等你。怕你被我妈伤害到,会难过;怕你留下那个在字,只是想安慰我。”

风把司芃的头发吹乱,凌彦齐再把这吹乱的头发梢别在耳后。才二十多天不见,这好像已是一张全新的脸。

司芃的嘴唇慢慢贴过去:“我只是跟你妈吵了一架,我又没答应她什么,但我答应过你要在一起。”

脸已贴在一起,凌彦齐眼里的红血丝,哪怕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都看清楚了。

“你说过的,被你妈发现后,有段时间我们会很难熬。可我还好,你现在伤心难过成这样,是想缴械投降么?”

原来他说的话她都记得。全是他错了。凌彦齐左手扣着司芃的后脑勺,嘴唇直接封住她的唇。右手已移到腰间,从上衣下摆里钻进去,指尖微凉,将她推向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