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是在之后的一次约会上把戒指送出去,彭嘉卉也笑纳了。卢思薇听闻后,挑挑眉,便和郭兆旭的太太郭贺美娴商量订婚宴的时间地点。初步定在十一月初的狮城。
不找金莲,是因为现在郭家态度明朗。
彭嘉卉的这位大舅母上次陪着丈夫来s市时,亲口对凌彦齐和她说的,嘉卉的婚事,她会当成亲女儿的来办。
等回到新加坡,嘉卉是要改姓的,改姓郭。
姓彭,姓郭,意义完全不一样。凌彦齐的外公是这么说的。众人点头。
意味着嘉卉能够拿到的遗产,不止是她外婆和妈妈留给她的。大鸣她也有份。虽然我们卢家不缺钱也不看重钱,但是结亲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资源互换,合作共赢。众人点头。
嘉卉能得到郭家的这份认可,也是因为背靠财力雄厚的婆家。众人再点头。
只有卢聿宇,望着对面漫不经心玩手机的凌彦齐,心里别有滋味。
今年刚过三十的卢聿宇,几乎每天都加班,要到晚上十点后才回去。他已结婚,在和凌彦齐差不多的年纪,在家人的安排下,与一位国有银行省级分行行长的女儿结婚。
在这之前,他有一个交往七年的女友,学生时代就坚持下来的感情,七年都得不到家人的支持。
毕业后他一度在外面独立生存,和女友住在一间二十平的小单间里。有次得急性肠炎,半夜里疼得受不了,女友半驮着他出公寓,打车去医院急诊科。
吊点滴时,他躺在女友的大腿上,瞧她累坏了的睡颜,以为自己能这样过一辈子。
只这样过到第三年,他就受不了,回家认输,和家人挑中的女孩子相亲。他的妻子,在和他相亲之前,也有一位交往三年的男友。
男友学历、能力、家世都不如她,自然也得不到家长的同意。所以刚大学毕业,便急着到处相亲。她也答应了,明白只有爸爸手握大权之时,她的人生才有更宽广的选择面。
他俩确定关系后,都和前面的恋人分了手。
女友也不意外卢聿宇骑驴找马:“早晚有这么一天。早分早解脱,抗战都只打八年呢。”分手一年后,她也结了婚,如今也有了小孩。
这次分手并不像卢聿宇意想中那样,给他造成了不起的伤害。简直可以算平静地分手、平静地再恋爱,平静地结婚。就好像刹那间,所有和爱相关的情绪细胞,通通都死了。
他的妻子也是,眼圈红几天,等到定制的婚纱一来,便欢天喜地去试穿。
恋爱越走越窄,已入羊肠小径,婚姻却是人生迈向新的大道。人应该都会喜欢那些能带给自己利益的人。相处不难。
他们结婚第一年,卢聿宇有岳父的钱袋子支撑,已从财务部的资金经理,升任集团财务副总裁。而他岳母隐形控股的建筑公司,亦荣登天海集团的甲级供应商。
即便他妻子不工作,也不找他要抚养费,每年因天海业务带来的分红不低于三千万。
婚后的日子也很平静。除了女儿出生那段时间,家里时常会有客人登门,会有欢声笑语。然而孩子的到来,还是无法阻挡她的父母渐渐活成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妻子不满他的晚归和冷淡,质问他是否移情别恋,外面有了女人?
刚开始,卢聿宇沉默不语,后来吵得多了就烦躁,还觉得讽刺:“是你恋过我,还是我恋过你?”
“难道我们结婚前,没有恋爱吗?”他妻子问。
“只不过是给合法买卖披上一层感情的外衣罢了。”
“我哪样比不过那个沈英杰。”沈英杰是前女友。
“哪样都比得过,所以我娶你。”
他妻子要哭。他劝她:“我以为你早就晓得,我们结婚的决定因素是条件,而不是感情。”
卢家的亲人都住在一起,时不时还要搞家庭聚会,没人察觉到他们的婚姻危机。
谈及卢聿宇,大家只说他事业心越来越强,做事越来越有章法。谈及他,必定要谈及凌彦齐。这么多年,他们总是被放在一起比较。
每次,都是他卢聿宇赢。可那又怎样?彭嘉卉一出现,他便知晓,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是天海的实控人。倒是另一个可能性更大,凌彦齐上位后,不可能像卢思薇一样重用他。
他们虽是一块长大的表兄弟,感情却很一般。
这是黄昏的太阳,我们却把它当成了黎明的曙光。
——雨果《巴黎圣母院》
司芃从没好好看过这个光彩氤氲的城市。她好多年都没离开过定安村。当然在这之前,她也去过很多地方,但只是双眼睁着,看过而已。她从不放在心上。
可她现在想把这些景物,像画面存储一样,一帧一帧的存在脑海里。唯恐脑容量不够大。因为这些,都和凌彦齐有关,都和她人生里最美好最痛快的一段时光有关。
她太晓得凌彦齐为何会日日带她纵情享乐。
有时在外面玩得昏天暗地还不够,深夜里两人像做贼一样越过客厅,窜上楼梯。声音再轻,也瞒不过小花。它“喵喵”叫两声,司芃过去摸它,朝它嘘声,两三次后,它的喵猫声愈加轻柔。
但偶尔还是会被卢奶奶发现。凌彦齐轻轻往上走,司芃重重往下走:“姑婆你还没睡吗?”
“下班回来了?”卢奶奶问她。
“是啊,不好意思又吵到你了。”司芃骗她,说这个月先在酒吧做兼职。虽是夜班,但薪水比在奶茶店里打工要好。也不知卢奶奶信不信。
她腿没全好,便想让司芃出去工作,应该是不乐意她和凌彦齐这样厮混。
可那又能怎样?姑婆,我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道声晚安后,司芃也窜上楼,一进主卧,凌彦齐便从背后抱住她。
“你不是说要和姑婆坦白?”
“没坦白,她也愿意让你住下来陪她。”
“那你明天早上打算怎么办,还和在酒店一样,一大早就溜掉?”
凌彦齐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这样挺好,感觉像偷情。”
司芃耸着肩笑。这日先是玩了攀岩和射击,后又跳了两个小时的舞,还喝了不少酒,她浑身都没劲,情愫也没法来得激烈亢奋,它偶尔也会想变成楼下的小花猫咪。
她任他推到床上,任他脱衣,任他揉搓,任他折叠。完事后,喘着气咬着嘴唇说:“你不是一点点坏。”
“你喜欢就好。”凌彦齐把司芃搂到怀里,完事后她的脸庞涌上来淡淡的绯红色,被面上薄薄一层的肌肤覆盖,像是上了妆。有粉晕,更显出肌底的白,像是初下的雪雕成的模样,愈脆弱、愈动人。
他想搂紧她,摁到自己身体里去,又怕这禁锢的决心太强,弄碎了她。
“姑婆很喜欢你。”他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画着圈。
突然冒出这一句,司芃没跟上他的意识。“嗯?”
“我怕我坦白了,她知道你我的关系,会觉得我对你不好。不坦白,就当她不知道这一切。”
“你哪里对我不好。”
“我心里知道。”
就这样瞎玩,也不全是开心,有时候在舞池里扭着扭着就觉得忧伤。再加上夜夜晚归,偶尔还不归,总会吵到卢奶奶。编借口,编到让她以为是在哄昔日的阿婆。
五年了,以为走了很远,结果还在原点,还在为男人着迷到如此地步,让她泄气。
懒劲一来,司芃也就不想这样夜夜寻欢。白天又晒。更是不愿离开小楼。
凌彦齐更不愿意离开她。
他再无心思应付彭嘉卉。两人保持着一个星期见一次面的频率。就只吃个饭,随便聊几句最近发生的事,看电影听歌剧打网球等一应正常的交友活动,能免都免。
他自觉,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也没必要在两人独处时还保持绅士礼仪。
最亲密的也不过是八月份卢思薇的生日宴上,彭嘉卉挽着他的胳膊,他正式把她介绍给在场的家庭成员,以及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她在那种场合展现出来的优雅大方,比他要瞩目。所有人都说,卢主席有眼光。潜台词是——谁都知道不是他挑的。
一位平常不怎么来往的表舅还语重心长地说:“彦齐啊,这女朋友不是挺好的嘛,模样身材、能力家世,样样不错,还要出去寻欢作乐?要收心了。”
凌彦齐当面只浅笑:“谢谢表舅关心。”心里却说,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收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