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次还洗不掉怎么办?”
“给我打激光的美容师说了,都洗得掉,多打几次就好了。”司芃还是不以为意的口气。
凌彦齐把药膏轻轻地抹开,“是纹的时候痛些,还是去掉痛些?”
司芃不想一直纠缠在这件事上:“差不多。”
“犯不着,司芃。”凌彦齐紧紧抓着她手背,无奈又心酸。劝说毫无意义,可他没法视而不见,“犯不着为一个男人受两遭罪。”
药膏抹匀,司芃把手收回,打开行李箱,衣裳一件件挂进衣柜。只穿了内裤的两条长腿就在他跟前晃来晃去。
凌彦齐没话找话:“没有经纪公司找过你么?做模特,怎样都比在咖啡店的收入好。”他示意司芃看自己双腿。当然也有可能,陈龙不会答应。
“没有,也不想去。你觉得我吃得了那种——像是签卖身合同的苦么?”
那就是真有人找过她,想签她。也是,她不是能被管束住的女孩。
“你想过随性的生活。”
“不可以吗?我既没那么稀罕要事业成功,或是嫁人找个好归宿,怎么就不可以随自己性子来生活呢?”
凌彦齐苦笑着点头。自己那天太像个吃完就走的混蛋,她今天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就算那真是第一次,她也没那么看重。
她看重什么?金钱?地位?事业?还是爱情?对男人毫无渴求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对付的物种。心中有些怅惘,只能盯着那双长腿看。“也是,年轻,又有这么好的资本,不随性所致,怎对得起老天爷厚爱?”
什么资本?老天爷厚爱什么?司芃纳闷。关好柜门,她才意识到两人所说的“随性”不是一回事。她低头,轻轻摇晃身体,未加束缚的桃子上下抖动。
凌彦齐靠门框站着,目光轻而易举就捕捉到这天真的举动,不由扑哧一笑。
司芃问他:“你真觉得我身材好?”
凌彦齐并非是第一个说她有“资本”的男人。
这几年在定安村里,色眯眯盯着她长腿的男人,少说也有三四打。不敢有非分之想,无非是惧怕陈龙。但总有那么些不识好歹的人,或是不知她的身份来历,前一句说她屁股那么翘,后一句便是打一炮多少钱?
如果她那日心情平静,不太想给自己找事情,就冷冷瞥一眼:“找死啊”。
要是那人他妈的再语出不逊,便和蔡昆把人死揍一顿。通常他们两人就搞得定。
万一对方人多呢?她又不傻,都不用打电话给陈龙,找他手底下的标哥。不出十五分钟,能拉一中巴车的人过来。
那些猥琐的言语骚扰,对司芃来说,从来不是恭维。听得多了,反而会很烦。但凌彦齐一说,她就听到心里去了。还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即便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身体,即便他只说想做,连一点感情的幌子都不打出来。
人长得帅,就是能占便宜。
“那是。不然我死皮白赖地在这里缠着你做什么?”
“你还知道自己死皮白赖?”司芃坐床边仰头看他,“你上次让我帮你买衣服时,不是说这边没放衣服?”
凌彦齐看了眼身上的白色t恤和藏蓝色条纹短裤:“是啊,我并不知道这边有。姑婆留了我以前的衣服,我从衣柜里翻出来的。”
明朗且真诚,有时候,你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在说谎。
司芃起身,朝主卧走去,进衣帽间随便打开一扇柜门,里面挂了四五件休闲上装,再开另一扇门,是四五套的正装,抽屉一层层打开,领带、内裤,袜子,样样齐全。
她还要再去推另一扇门。听见一声“好啦”。转身去看,凌彦齐并没有撒谎后认错或补救的觉悟,只微笑着说:“帮我去买件衣服,就这么不情愿,还要追究?大不了,以后不骗你了。”
笑容无辜,态度爽朗,像个大男孩。
有人说,这世间的路有千万条,最动心的,仍是回家那条路。
可我早就没有家了。那是我的十八岁,我的成人礼。
——司芃日记
等回过神来,姑婆已在一楼的卧房歇下。这间房本是客房,无客到访,堆了好多杂物。春节后凌彦齐把她从医院接回来,怕上下楼不便,找人清理房间,让她住在楼下。
二楼还有四间房,其中两间卧房,一间书房,还有一个堆放前任房东杂物的房间。宽敞明亮的主卧自是凌彦齐住,靠北临着握手楼,光线欠佳的次卧给司芃住。
想起医生交代过,骨折的那条腿最好能高高悬挂。司芃从柜子里翻出好几床的被子加枕头,叠高在床尾,小心翼翼地把卢奶奶的腿架上去。
再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你要起夜,记得叫我。”
卢奶奶冲她笑:“累一整天了,快去睡吧。阿齐,领下司小姐啦。”
凌彦齐领着司芃上楼,拐弯处便牵起她的手,到这会他才后知后觉,司芃就是为他来的。
司芃眼皮一抬,没有挣脱掉,她这种非要住到小楼来照顾卢奶奶的行径,没法不让人遐想连篇。她有心理准备,会被人吃豆腐。
吃就吃吧,她也无所谓。
房门推开,房间的真容出现在司芃面前,她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凌彦齐知她为何惊愕。“也没有小女孩会喜欢这些笨拙的红褐色家具,所以这间房后来重新装修过。”他心想,这复古典雅、不越一步雷池的风格,一看便是彭嘉卉的审美。
“你和原来住这里的那户人家,很熟么?”司芃问他。
凌彦齐想了想,边推门边摇头:“不算熟。”
老人家年纪大了,两个房间的床铺都没怎么收拾。司芃从柜子里翻出干净的床上用品。凌彦齐靠门框上看她换床单,见她突然间变这么勤快,有点不适应。
“帮我那边也换了。”
司芃白他一眼,抱着换下的床单被套走到楼梯口,扔地上,去他那屋收拾。凌彦齐双手抱胸,闲闲散散地跟进去,靠着墙看,好不惬意。
她算是看出来了,人家真是养尊处优到——已看不到他人的辛劳:“你要是真没事,能不能帮我把行李拿过来?”
“嗯?”凌彦齐这才想起,是哟,她人来了,行李呢?
“我那边房子正好租到期,我行李也打包好了。你开车过去方便些。不然我要手拎着,走一路过来。”
“好。你给我钥匙。”
“钥匙在包里,包在沙发上。你快去,我洗澡还等着换衣服。”
凌彦齐微信发图片过来,确认东西是否只有拉杆箱和两个旅行包。她回是的。
他开车绕一圈回来,用不了二十分钟。可司芃换完两套床上用品,已是一身的汗,不想再等。衣服都脱了,花洒打开,才想起要锁门。
算了,做都做了,还怕不锁门?
果然刚洗完头发,传来门锁和钥匙咬合的声音。司芃把玻璃门拉开一条缝,浴室里热气蒸腾,只看见凌彦齐站门口,似笑非笑地问她:“要不要我给你拿衣服?”
“好啊。”既然都猜到了,就没必要装扭捏或羞涩。
凌彦齐转身去开她的拉杆箱,司芃连忙说:“在那个黑色的旅行包里。”
“你放心,马上找到。”
看他翻找得这么认真,司芃好笑地拉上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