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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城中央 希夷 3893 字 11个月前

许多事凌彦齐不愿深究,因为他总是天真的,想一个做了大哥女人的人,是不太可能自食其力在咖啡店打工,和同事一起合租在违建楼里。

可一个男人,要有多爱一个女人,才舍得把她剥离,抛在这家无人问津的咖啡店里,仍然怕她出事,要派一个人,里里外外地护她安全?

陈龙怕是早就料到,迟早有一天,他会不得好死。

凌彦齐有些接受不了这刚刚冒出来的想法。

心浮气躁间,咖啡溢到手上,他起身去洗手间。过道的最尽头,掀开一扇绘有兰花的苎麻帘子,司芃已站在洗漱台的镜前。她脱了帽子,下巴微扬,查看伤势。

凌彦齐问:“在做什么?”

“没什么,”见凌彦齐已经看见,司芃扬扬手里的东西,“找小关借了遮瑕膏,……”

“遮瑕膏?”凌彦齐夺过来一看,他也不是没送过女人化妆品,一看便知这铝管里头的浅绿色液体质量堪忧,他右手轻抬司芃下巴:“你这个要消肿,冷敷,要抹活血止痛的膏,……”

司芃别过脸去:“谁还想着成天挨打么?没事备这么多东西。”

凌彦齐一时无语,见她抹过遮瑕膏的地方颜色不均匀,忍不住扯了纸巾打湿,帮她擦掉。

“你干什么?”

“没事不要乱用这些东西。小关买的遮瑕膏多少钱,你心里没数?也敢往伤口上抹。”

长长的睫毛搭下,密梳一般盖住下眼睑,再睁开眼,司芃只偏头瞅着别处:“反正也死不了人。”

凌彦齐将她下巴捏过去:“别动,都给擦了。”

司芃真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凌彦齐不敢用力,擦得甚是温柔,可遮瑕膏抹的面积也不大,湿纸巾擦两三次,也没什么可擦的了。

擦时不觉得,手一停,气氛难免尴尬。司芃嘟囔着说声“谢了”,要走。

凌彦齐干脆扔掉湿纸巾,拽住她手,将她推到墙壁上,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司芃没有反抗,也不觉得自己要反抗。像上次摔进他怀里一样,她想要亲近,她还会渴望,那混着烟草和广藿香的气味,能包裹她全身。

凌彦齐轻抬她的下巴,嘴唇相触,舌头轻撬她的牙关,她也就张开嘴,任他索取。今日淡淡烟草味被耶加雪啡浓郁醇厚的酱香味掩盖。

这是她冲得最得心应手的一款单品咖啡。

因为对咖啡因过敏,因为很长一段时间的不规律作息导致经常性的胃痉挛,在喜爱与健康之间,她只能选择浅尝辄止。但她仍爱它的那股香气。

耶加雪啡以清醒明亮的花果香、丰富而均匀的口感闻名。经日晒处理过的耶加,风味更复杂,浓郁却一点不减。不用加糖也不用加奶,正是咖啡最原始也最动人的模样。

而手冲看似简单,可豆子烘焙及研磨程度、不一样的水粉比例,甚至不一样的水温、焖煮时间和流速,都能造就一杯咖啡完全不一样的口感层次。

就像此刻,司芃尝到她亲手冲调的咖啡。她想扫荡他唇齿间的果香浓郁,犹如柑橘又如红酒。

无处可放的双臂也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

已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不惧怕活在这个世上。

——司芃日记

蔡成虎嗤笑几声。咖啡店靠街一面是大片的窗玻璃,一个成年人,绝无可能在外头看不清楚形势,还要闯进来。他明明是来管闲事的。

这年头正义感爆棚的人是越来越少见。“你这人,脑子有问题吧。”他下巴一扬,示意手下大汉来抢凌彦齐手机。

余光见那人步子挪开,司芃憋气使劲,想弓起腰背站起来。

蔡成虎不耐烦她这么犟,一点都不识时务,将其手反揪在背部,左脸死死掐在桌面上。凌彦齐大声叱道:“你放开她,听到没有。我不管你们和蔡西荣有什么关系,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他是猜的。陈龙在时,无人来找过司芃的麻烦,陈龙刚出事,这些地痞流氓就来了。

他想起除夕夜里,他和司芃在山顶看陈蔡两族斗烟花。他说你绝没可能会是那个肯为新势力摇旗呐喊的人时,司芃默默看他的那一眼。

如今陈家兄弟下台,陈龙被抓,树倒猢狲散。现在的定安村,是蔡西荣的地盘,也只有他的人,才胆敢在陈龙的店里撒野。

那个大汉果然停住脚步,回望一眼蔡成虎。

蔡成虎问:“你是谁?”他刚回s市,不是蔡西荣的直系亲属,吃不准凌彦齐的身份。

凌彦齐很想气势汹汹地扔下“凌彦齐”三个字,可他知道,这三个字在定安村没什么分量。他只有钱。“你管我什么人,再不走的话,我一定送你去坐牢,没准还会把牢底坐穿。”

蔡成虎一怔,但是也没被吓到。

盛姐睁开她疲惫的双眼,指了指对面小楼:“猫哥,何必闹这么大动静,其实大家都是街坊,这位先生就是那栋楼的业主。”

蔡成虎自幼在这里长大,无疑也知道,这里面住的是曾在村里投资开厂的华侨家眷。这种身份,他们通常挨边走,不惹也不沾。

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几年他在d市混日子,交了一群的狐朋狗友。其中便有曼达老总彭光辉的二弟彭明辉。四年前,他被他的亲大哥和嫂子控告职务犯罪,非法占有一百二十万公款,判刑五年。去年年底提前出狱。人刚从牢里放出来,一说要报仇,二便说有机会发大财。

蔡成虎只对发财感兴趣。彭明辉却神神秘秘地表示还不到时候。他本是不信的,但人没事时总要拉他喝两杯啤酒,还特意问这栋小楼的状况。

一打听,原来这小楼里的家眷,和他们彭家竟是亲家,听说比彭家还要有钱得多。

烂人是十分懂烂人的。这发财机会,十有八九要得从这亲家身上拿。

想到这,蔡成虎再看凌彦齐两眼。白净斯文,一脸怒容,确是像彭明辉描述的大富大贵人家才有的样貌。是不能随便就打两棍子的人。

好,今日不急。等等看,是什么机会。他手上的劲松了,司芃挣脱掉,摔在地上。

“妈的,这次算你走运。”蔡成虎转身就走,还踢了蔡昆一脚:“踢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凌彦齐侧身,让开店门口的位置。蔡成虎盯着他瞧,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然后戴上墨镜,扬长而去。

这恶霸走了。蔡昆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臂膀过来拉司芃起身。司芃没受大伤,他也没使多大劲,没想拉到一半没拉起来,司芃又摔下去,“砰的”一声倒地,竟是比刚才挣脱蔡成虎摔下去还要响。

大家都错愕。本想走过来问问伤情缘由的凌彦齐,也止住脚步,不忍地别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