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偏偏又花那么多时间做义工,做这种和钓凯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孙莹莹从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好人。
“你以为我真心愿意来。我要是有人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香槟宝马,我压根想不起他们来。我就是觉得太没劲了,想找点存在感,让人觉得我也挺重要,可我能去哪些人那里找存在感?无非也就是还要我施舍点心意的人。可就这样我也要挑啊,你看敬老院我就不爱去。一群干巴巴臭死了的老头子老妈子有什么好看的?看看这群比自己还倒霉的人,看他们活得也挺开心的,再想想自己,凑合吧,这日子还能过下去。”
再比如说蔡昆,看上去凶神恶煞,实际上却是咖啡店里最温柔的那个人。
他明明可以跟着龙哥去做别的生意,多挣点钱,好买房子,好成家立业,这是他老年痴呆的奶奶在清醒时唯一的愿望。可他还是愿意呆在咖啡店里。
他明知道孙莹莹瞧不起他,又要利用他,还是会陪她去会各种款式的男友,摆平她惹出的各种事端。他还知道,帮盛姐的忙,人是不会感激的,还是给她的两个儿子买跆拳道服,一到周末就在店外一处空地,教他们打跆拳道。
还比如盛姐,她在咖啡店里是杂工,什么都该做。可她懒,事情能推就推,还爱顺手拿东西。拿当天没卖掉的水果和蛋糕也就算了,毕竟她有两个小男孩,拿回去还能让他们高兴一会。可她连店里的白糖牛奶,洗手间里的洗手液纸巾都拿。
要不是喝不惯苦涩的咖啡,司芃那一柜子的咖啡豆,怕也是不能幸免于难。
孙莹莹抱怨过好多回,甚至还和盛姐当面撕过,司芃只当没听见。
因为盛姐离婚后,再也没有回去找前夫要过一分钱。她前夫就在定安村,现在怕也是个千万富翁了。她宁愿带着两个孩子苦兮兮的生活。
一个人的好强和自尊是有限的,用在了这头,那头难免会缺损。
她想了一圈回来,小林老师和孙莹莹还在讲故事,她却没什么事能做,除了会冲咖啡做蛋糕。小皓在房间里乱转,转一圈回来,就会晃到司芃跟前,提一两个哲学问题:“你在看什么?你在想什么?”
他对她兴趣浓厚,小林老师干脆说:“小芃,你带小皓去那边玩。”
好不容易到中午,课上完了,小林老师把孩子们交给另一位保育员,邀两人去食堂吃个便饭。她每个月的工资,比在咖啡店里上清闲班的司芃孙莹莹还要少,但在这里已干五年了。
她的家庭也是父病母弱,还有个年幼弟弟,未完成学业。她和孙莹莹同病相怜,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和司芃就只是客气地打声招呼。
她私下和孙莹莹说:“你那个室友,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我也觉得,你说哪里不一样?”龙哥当年带司芃来出租屋时,只说让她客气点,别惹着她,并未提及司芃的来历。三四年了,她连个屁都没问出来。
“你看她的手,手指修长,骨节清晰,一个茧子都没有。穷人家的孩子出不了一双这样的手。”
“她每天就是冲冲咖啡做做蛋糕,不干重体力活,碗都没洗一个,当然好了。”
“那你呢。你不也就是每天收银端茶,做做服务,你的手伸出来看看?”
孙莹莹伸出手来:“我手怎么啦,我手也很好看的。”
是很好看。朱红色的指甲衬得十指纤纤,手背白皙柔软。但那就是不一样,小林老师说不上来,只能说:“好看和高级,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