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们俩,你一语我一言的,说的好像我家李韬真有那么回事儿一样,对这些事呀,我看得通透,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是我的,终归不是我的。来,咱仨走一个。”
端起酒杯,小娜说起咱仨,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是呀,从前都是四个人常常在一起,端起酒杯总是说,来,咱四人走一个。现在,罗晓说没就没了,平时聚会虽然她的话语不多,总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梦荷她们三个插科打诨,胡搅蛮缠,胡说八道,她依旧如学生时代一样扮演着大姐姐调和剂的角色,仿佛谁都可以在她面前任意而为。她常说,看着你们三个打打闹闹的,她高兴,感觉像一家人,谁都不必对谁设防,谁都没坏心眼。其实她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四个人都是七零后,相差的也不过是月份。
三人陷入了沉默。麦穗儿冷不丁冒出一句,“梦荷,说说你对那个陆潇的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同事加朋友呗!”
“真这么想?感觉好像不那么单纯哟?”麦穗儿坏坏的笑道。
“我看我们几个呀,就数麦穗儿思想最复杂,一天到晚瞎蒙,瞎猜,瞎想。有这精神呀,回家好好把你家徐默伺候好,当一个温柔的贤妻良母吧!”梦荷调侃道。
“梦荷,你还真别说,我也感觉陆潇好像看你的眼神都要温柔许多,感觉呀他在你面前既有些小小的害羞,又有些小小的兴奋。”小娜也在旁边补充。
“你俩犯花痴呀,我觉得他对谁都一样,没看出对谁有所特别。”梦荷狡辩。
“你是属于当局者迷,我们是属于旁观者清。”麦穗儿调侃道。
“清你个头,有酒有菜还堵不上你俩的嘴,老板再来一份炒田螺。”梦荷端起酒杯和她俩走了一个。
吃完喝完,三个人又嘻嘻哈哈的沿着滨江路走回了基地。梦荷回到空荡荡的家里,照例先打开音乐,然后洗澡,洗换下来的衣服,打扫一下卫生,泡一小碗黄豆,明天早上好打豆浆,最后拿上一本书将自己摔在床上。是该收拾一下心情,明天周末,回zq了,那才是自己的家。
周末下午,四点半,那些家没在z县的陆续开始开车回家。梦荷刚从办公室下来就看见陆潇开着车缓缓的从停车场出来,他扭头看了梦荷一眼却什么都没说,直接扬长而去。梦荷心里纳闷了一下,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招呼都没打,像谁得罪了他一样。刘一鸣,徐明慧,齐书涵,丁晓敏四人已经等在单位门口了,周末回zq,拼车已经成了习惯,既省车费,又能打发冷清的路程。梦荷家的车留在zq,老公李景天在用,接送儿子李博文上下学,自己上下班要方便些。大城市呆着,去哪里都觉得路途遥远,没车还真不方便。不如z小县城,嫌打车慢,几个朋友邀约着边走边聊,感觉里要去的地方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
刘一鸣开车,习惯了大家在车上的叽喳。刘一鸣和徐明惠是两口子,小孩在zq一中读初二,平时小孩读住校,周末两口子一起赶回zq,一家人团聚。齐书涵和丁晓敏都是八零后,两人都于2007年参加工作,至今工作五个年头,性格迥异的两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也迥然不同,齐书涵奉行合则聚,不合则散的恋爱观,朋友交往了无数个却依然还单着。丁晓敏却已经婚龄一年了。车上打发最无聊时间的方法便是八卦,从明星的八卦说到单位的八卦,齐书涵和丁晓敏经常到井站出差,听来许多的八卦,有些是梦荷都未曾听见的,刘一鸣作为经常到处跑的驾驶员,偶尔印证一下。什么井站上谁邋遢的碗筷长了霉,换下的衣服袜子摆了一大堆,什么谁和谁恋爱又分了手,什么谁谁谁又面和心不合等等,一般这种情况梦荷都是负责点评。一路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返城的两个多小时车程也不觉得漫长了,只要不遭遇堵车,大家心情都还不错。
快七点时,梦荷到家了。老爸老妈饭菜早已做好,一大家子都在等着梦荷到家吃饭。此刻是梦荷觉得最高兴的时候,10岁的儿子看见老妈格外亲热,从沙发上蹦起来搂着梦荷,“妈妈,我好想你呀!”梦荷也紧紧的搂着李博文,“妈妈也想你呀,可妈妈要上班挣钱呀,否则将来你上大学,娶媳妇没钱可怎么办呢?”“我长大后自己会挣钱的。你和爸爸不用操心。”儿子乖巧的回答梦荷。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坐上了桌,儿子叽叽喳喳的向梦荷汇报着这一周在学校的情况,偶尔李景天点评一下情况的真实性,外公外婆就偏向着小外孙,护着李博文的短。梦荷就在中间打圆场,一顿晚饭就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梦荷从李博文外婆手上抢过围裙系上,“妈,你休息,看电视,我来收拾。”说完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收进厨房,一边洗碗,一边抱怨李景天,“李景天,当甩手掌柜是舒服哈,家里什么都不管,吃完饭就不能帮着收拾收拾,洗洗碗,擦擦桌子,真是越来越懒了。”李景天在沙发上搂着儿子看电视,“儿子,你看你老妈,只要一做家务活就准保要批评你老爸。”“本来就这样,你现在是扫帚倒了都舍不得扶一下的人,外公外婆照顾李博文,顺带把你也照顾了哈。”
快12点了,梦荷洗漱完毕上床时,李景天已经躺在床上快睡着了。伸手一把搂过梦荷,“盼着你周末回来,还这么磨磨唧唧的,不解风情。”“嫌我不解风情,你去找一个知晓风情的呗。”梦荷推了一把李景天继续说道,“我爸妈在这里呀,你是越养越懒了。儿子的内衣内裤,臭袜子你就不能洗洗呀,地不能拖拖呀,什么都让两个老人家来做,你心安呀?”李景天没说话,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梦荷觉得内心闪过一丝不快,她很讨厌这种老夫老妻上床后直奔主题的感觉,既不温馨也不浪漫,哪怕是上床后倆人躺着先说说话,聊聊天,酝酿酝酿气氛也好,过日子久了都这样索然无味吗?
第二天,李景天开车送李博文去学下围棋。外公尹中华和钓鱼协会的会友们到郊外水库钓鱼去了。梦荷陪着老妈去菜市场买菜,梦荷原本建议老妈徐梅陪着老爸一起去钓鱼的,可徐梅嫌钓鱼乏味,更嫌尹中华乏味。梦荷有时候想老爸老妈倆人可真不像别的老两口一样,到哪里去都是形影不离的。老妈爱唠嗑,老爸略显沉闷,倆人聊不到十句就要吵起来,老妈嫌老爸说话不中听,老爸嫌老妈啰嗦。老了老了倆人还像小孩一样常常拌嘴,真不知道年轻时是怎样过来的。只是梦荷曾听老舅徐华清说起过,老爸年轻时人长的特帅,那身军装一穿,真是帅呆了。那时候尹中华家里穷,兄弟姊妹又多,徐梅家只有兄妹倆人,况且徐梅父亲又在县蚕种场当书记,属于工农结合家庭,家境比尹中华家富裕。可徐梅的母亲偏偏看中了年轻时候的尹中华,夸他勤快,手巧,脑袋活泛。徐梅的父亲觉得委屈了女儿,一直不愿松口。尹中华一气之下报名参了军,后来提了干,徐梅的父亲才松了口,同意了这门婚事。后来就陆续有了尹梦荷和哥哥尹浩文。再后来的故事就俗套了,英俊的父亲遇上了年轻漂亮的女军医,父亲准备休妻,可强悍的徐梅父亲使出杀手锏,写信告诉尹中华,如果抛妻弃子离婚,那就将他和年轻女军医的事告诉部队领导,让部队领导知道陈世美适合留在部队吗?让尹中华回到农村来种地。在那时候的七十年代,徐梅父亲的话绝对是有杀伤力的。尹中华权衡利弊,加上家中老父老母也是一致反对,尹中华妥协了。后来女军医退伍到地方,尹中华也将老婆孩子的户口迁到了部队,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再后来部队改制,尹中华又带着老婆孩子于82年退伍到了石油单位。这就是梦荷从老舅那里听到的关于父亲年轻时候的故事。但无论怎样,梦荷知道父亲母亲也算是携手共度了风雨一生吧!倆人都是四十年代中期的人,经历了不少艰辛的生活,生儿育女,赡养父母,资助家境困苦的兄妹,自己也经历了生死的惊险,一个洗澡差点一氧化碳中毒,一个乳腺癌早期。所以老爸老妈倆人无论怎样不默契,不合拍,但一生也算是磕磕绊绊走了过来。对于他们的生活,梦荷觉得自己真没办法点评,有时候甚至想假如当初父亲尹中华选择了爱情,那又会是怎样一种结局,现在的父亲后悔当初的抉择吗?
星期天下午四点,梦荷收拾好东西,又准备返回z县上班。儿子李博文放下手中最爱的游戏,腻歪着来到梦荷面前,“妈妈,你又要回z县上班了。”“恩啦,你要乖乖的,听外公外婆的话。好好学习,知道嘛?”梦荷刚说完,手机响了,“你们到了呀,好,我马上下楼。”刘一鸣他们开车过来了,梦荷亲了亲儿子,再次叮嘱李景天“李景天,你勤快一点,别总是那么懒懒散散的。待会儿带儿子出去打打羽毛球,锻炼锻炼,别整天玩游戏。”“知道了,你就安心去上班吧!”“爸妈,你们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了。”徐梅笑道,“博文呀,你看你妈,每次离家都是老三样,叮嘱你,叮嘱你爸,叮嘱你外公外婆。好像你妈不在家,咱们的生活全乱套了。”尹中华总是心疼女儿的,“别担心我们,反倒是你自己一个人在z,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总像小孩一样贪玩。”“好,知道了。五天后见。”一大家子都站在门口,整的生离死别似的,每次梦荷眼睛都润润的,提上行李,关上门。下楼来,刘一鸣的车已经等着了。再去接上齐书涵和丁晓敏,差不多四点半才能从zq返回z县。回去的路就要略显沉默一些,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每周往返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结束,毕竟要调回zq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车快到z县的时候,梦荷接到罗晓父亲打来的电话,“梦荷,你回到z县来没有?今天我和你伯母整理罗晓遗物的时候,发现了罗晓的一本日记,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也能看看。”罗伯伯的声音有些哽咽,嘶哑。梦荷的心紧了一下,“好的,罗伯伯,我快到z县了,到了我就去你家。”车到z县以后,梦荷买了一些水果,就去罗晓家了。罗晓的家,梦荷太熟悉了。老式的单元楼,七十多平米的老房子装修风格虽有些陈旧,但被收拾的干净整洁。这是罗晓走后,梦荷第二次走进罗晓家,罗晓离开快半个月了,可那种悲伤,那种凄凉依然萦绕在屋内各个角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