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忘了。
来明里市之后,他的生活昏昏沉沉。
过了一个周末都没想起来,应该再去教务处买一套。
“说话啊。”教导主任上了年纪,近年愈发见不得这种沉默的年轻人,对方一言不发,他会觉得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你几班的?班主任是谁?”
靳余生有点烦,但又不太好表露出来。
僵持不下之际,一道人影闯进视线。
女生穿着校服,拉链大开,露出里面明黄色的卫衣。
跑起来时风穿过长袖,长发也被带着飘起来,衣服鼓成帆。
“老师老师!”沈稚子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停下来,哗啦哗啦地挥手中的袋子,“他的校服在我手里,你别骂他。”
……像母鸡护崽。
靳余生微微眯起眼。
“他的校服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升旗仪式快开始了,广播催促大家尽快列队,教导主任不依不饶,“还有你,衣服要穿就穿,要脱就脱,拉链这样敞着像什么话!”
呀,烦死了。
“他上一套被我弄坏了行不行!”
话一出口,沉寂三秒。
沈稚子耳根突然红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色气。
“行了行了,你俩都赶紧归队站好。”教导主任不耐烦地拧着眉,看他们两眼,哼一声,背着手走了。
只剩两个人。
沈稚子咽咽嗓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少年宽肩窄腰,穿着深灰色卫衣,长衣长裤,脸上表情很淡。
浅褐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视线相撞,他的唇抿成一条线。
沈稚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背地里是很能逼逼,但见到他本人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怂逼,她在心里骂自己。
“那个……”她想了想,“上一次,我不是故意的。”
靳余生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就,那桶水,还有胶水,都不是给你准备的。”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我原本是想报复另一个人,但没想到他航班晚点了,而且我平时不是那样的,我……哎呀总之!我没有针对你。”
半晌,他回了一个鼻音:“嗯。”
沈稚子有些无措,一股脑把校服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
他接过去了,没有说话。
一秒,两秒。
沈稚子咬住唇。
啊啊啊说什么说什么,快说点儿什么啊。
沈稚子快疯了。
这个人是不会说话吗!谢谢你!你真好看!我的心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了!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晃,我一看到你就不受控制地小鹿乱撞!——随便来一句都行啊!
……算了。
半晌,她垂下脑袋,颓丧地摆摆手:“我归队了,再见。”
真让人精疲力尽。
她要回去查一下,怎么靠意念跟人交流。
走出去两步。
田径场上天高云淡,风声轻和,阳光落下来。
他低声说,“谢谢你。”
沈稚子走路轻飘飘的。
回到队伍里,盛苒问她:“你干嘛去了?”
“帮靳余生拿校服。”
“我的天,你好热心啊。”盛苒肉麻,“怎么以前不见你助人为乐?”
“你不懂。”沈稚子痛心疾首,“他太诱人了,我不得不用丑陋的校服,遮盖住他美丽的肉体。”
“……呵呵。”
盛苒嘴角一抽,“我刚刚才看见一个女生,给他送早餐。”
“然后?”
“被他拒绝了啊。”
“啧。”沈稚子嗤笑,“真蠢。”
“……”
“他都吃过早餐了,当然不会接受。”沈稚子言之凿凿,“是我我就先把他的早餐偷着扔了,等他饥肠辘辘可怜巴巴如同被抛弃的丧家犬时,再光芒万丈地伴着bgm从天而降。”
顿了顿,她补充:“带上滤镜,我就是他的女神。”
“你他妈。”盛苒气笑了,“这跟找人打他一顿再跑去给他上药,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