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一百六十五掌 秽谷再启

几乎是在秽谷入口禁制彻底散开的瞬间,无数遁光便流星般冲入其中。

同上一回的小心翼翼不同,这一次的修士仗着修为高强,一路蛮横无比地御空飞行,即便是遇上几许妖孽滋扰,转眼间也都被击杀殆尽。

“听闻此地当年只不过是区区筑基和炼气修士的试炼地界,不必太过小心,我们直接冲入秽谷内围,听说那七佛造业书的中篇就刻在一座山崖石壁上,先到先得。”

只是这些第一波冲进来的修士并没有得意多久,在第一个人撞进秽谷内围结界后,整个秽谷蓦然震动起来,一株株银色的巨树从地底钻出,在秽谷内围砌起了一道道树墙,片刻后化作一道巨大的迷宫,将秽谷核心处紧紧包裹起来。

有人不屑于此,直接冲上天穹想从迷宫上方越过去。

“什么东西,给老夫破!”

那人一身元婴后期修为,掠过之处传出音爆之声,但就在他试图冲出银色巨树的树冠时,那树冠枝叶中却突然传出噼啪之声,竟刹那间结出无数的银色果实。

那元婴后期修士还当是什么灵果,好奇之下,以本命法宝试着摘取了一下,却不料四周嗡地一声,银色果实化作无数飞虫瞬间将他包裹起来,转眼间,这修士肉身被啮食精光,元婴惊慌冲出时,远处一道灰色的、如幽魅般的影子掠过,张口一吸直接将那元婴吞噬。

“阴!祝!”

他们不识得银蝅虫,但阴祝的凶狠他们是知晓的,被阴祝吞噬后,生魂还不会被马上消去意识,而是会在阴祝体内,宛如被夺舍一样一点点取代意识,比魂飞魄散还要来得痛苦。

惊怖过后,一些元婴修士传音各自集结,不一会儿便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队伍。

“这阴祝的厉害老夫晓得,身上也带了一件鲛人宝物可隐匿人气息,却不知这银树是何来历。”

“是银蝅树。”

附近的修士看向秽谷内围外,那里有三人一鹿,其中一个穿着斗篷,声音略有些虚弱的元婴修士回道:“秽谷大阵当年设下时,在地底埋有银蝅树种,如今正法殿禁制塔被毁,他们虽不能操控太多攻击之法,但这银蝅树作为部分防御禁制,却是可以勉强驱动的。”

一队五六人的元婴修士在旁观察许久,为首之人闻言目光一动,上前道:“老夫申洲云家修士,这秽谷中魔修众多,这位道友既是道修,又见识广博,不如我们守望相助,一道进入这迷宫中破关如何?”

“可以。”说话的正是墨行徵,此刻他亦是满心茫然,有许多问题想问佛忏主,此时自然是人多力量大。

不过道生天和申洲关系密切,墨行徵不敢轻易暴露身份,换了个声音周旋一阵,回头去找嵇炀二人,却发现南颜正一脸不满地怒视着他师兄。

“你给这鹿喂了什么?”

被他们带过来侦测道生天之人的小九色鹿此刻满足地四蹄朝天,看起来像是被喂得十分舒坦似的。

嵇炀一脸正色道:“喂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整日茹素,它会瘦的。”

南颜:“可我刚刚听到了你拿死魂骗它交代了什么妖族秘辛,你这样我怎么跟他家母……老鹿交代。”

嵇炀:“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随口问问而已。”

地上的小鹿此刻对嵇炀好感度大增,软软的小尾巴摇了摇,继续用它那惹人怜爱的少女音道:“重明姐姐,鹿鹿什么都没泄露,只是说了重明鸟每年春三月一次发情期,不找配偶就得自焚一次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南颜:“……”

南颜:“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嵇炀:“我好奇。”

南颜拎起小鹿暴力地塞进灵兽袋里,目露凶光地对着不知道在回味什么的嵇炀道:“不准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准在我爹面前提起。”

嵇炀唉了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们就不能坦坦荡荡一点吗?”

南颜:“不行,这是出家人最后的倔强。”

墨行徵面无表情地对那队元婴修士道——

“我朋友们发病了,不用管他们直接走,让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吧。”

“他们都是元婴修士,那小娃儿也不过刚刚结婴不久,不如我等直接叩请道天上师以神念附体,直接杀了她取心!”

“你疯了!莫说她是逆道传人,她身边的先……吾道生天叛徒也不是好惹的。”

“玄宰下令门人不得插手佛骨禅心之事,这事我们不一定管的了,先干正事为好。”

“对,传令所有来到凡洲的道生天门人,不惜代价,销毁所有逆道玉简!”

凡洲四海的渡头近日不断有灵光遁射,先来到此地的修士甚至马上开始耗费偌大代价搜寻灵地架设传送阵,为的,不过是一片小小的玉简。

漆黑的玉简,像是某种浸淫世道多年的妖魔,低头梵呗间,禅衣下的尸山血海蛊惑了不知道多少求道之人。

佛忏主持此道,灭巳洲,令道尊忌惮。

传人持此道,大闹正法殿,道生天无可奈何。

越是诸州动荡的时候,修士越是追求更强、更速成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顶着道生天的压力赶赴凡洲寻觅新的大道,但只要来到凡洲的人,无不知晓这里有着道生天都极为忌惮的东西。

“修七佛造业书,镇世间一切妖邪鬼魔!”

“我曾亲眼得见正法殿上,那女子不过元婴之身,竟可直面化神不倒。”

“老夫修道生天所布下的大道四百余年,皓首穷经亦无法勘破虚空,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欺骗世人?!”

这样的传言如野火般蔓烧开去,经年来重重压制的,关于佛忏主的传闻,在道生天全力应对联盟时悄然扩散。

第一个参与进来的正是天邪道,其副宗主带领门人将原仰月宗的山门遗址挖了个底朝天,拿到几百枚七佛造业书上篇玉简,让门人企图送回巳洲前,却遭到其他修士劫杀。

这些玉简并无当初的禁制,一枚流传出去,转眼间便被反复拓印成千上万转手而出,短短数日内,便有人修得了皮毛。

七日后,凡洲秽谷附近一处坊市间。

轰然一声惊爆响动,一朵巴掌大的血色梵莲被一个光头结丹修士握在手中,持此梵莲,将一个高他两个小境界的魔修直接击飞出去生死不明。

光头修士大笑道:“好一个七佛造业书,比老夫生吞灵婴之法厉害多了,待老夫入秽谷求得真经,同阶之内,谁是对手?今日就受戒去!!!”

他的笑声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一把散发着元婴气息波动的法剑穿空而来,这一剑在他体外的佛光表面停顿了半息后,随着元婴修士一声冷哼,灵力加催,穿透光头修士的金丹。

周围眼热的修士纷纷安静下来,看着个穿着星辰道袍的元婴修士闪现而出,手一挥从光头修士的乾坤囊里拿走一枚玉简,喀一下捏得粉碎,随后警告四周。

“修逆道者,这便是下场!”

人们噤若寒蝉,直到道生天的修士离开后,一处歇脚的灵茶楼前,南颜关上窗户坐下来,对着室内另一人道:“为什么让你师弟去做这件事?”

青碧色的茶汤荡开一圈细细的涟漪,随之蒸腾而上的雾气徐徐氤氲了点茶人的眉眼。

“因为他一直还在犹豫是不是真的要弑师,我在帮他选择立场。”

南颜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应则唯至今所为之事,无不是不择手段,为何教出来的弟子都……你就不多说了,墨行徵却是德行端正,为了救我不惜得罪师门。”

嵇炀哦了一声,道:“那你是喜欢德行端正的,还是阴谋狡诈的?”

南颜:“贫尼正在努力把你往德行端正的君子之道上赶。”

嵇炀:“有时太过君子,于事无益,就好比你看我那师尊,自我压抑久了,人就疯了。”

南颜:“你这么背后骂他他会听见吗?”

嵇炀:“虽然我想杀了他,但是他毕竟于我有授业之恩,有话我更想当面骂。”

南颜:“……”

嵇炀:“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他,他造下的那些桩桩件件的孽,其实从未对下一代弟子们透露,我同行徵在道生天修习道天心决时,得到的最重要的教导就是需事事以道尊传下的道统为重。可是话又说回来了,随着修习渐进,弟子们都认为道尊的成就实在有限,道生天绝大多数道义、功法都是师尊在道尊遗留下的残篇上改进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