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一百四十二章 空即是色

南颜不禁想起殷琊,他也是妖族王脉,之前一路走来都是为了救出天狐族一脉,但天狐族就算救出来了也是独力难撑,不如到时候同九劫海的这些妖族合并为一股势力,他们出身高贵,寻常人族的血肉不感兴趣,也不至于像一些孽妖一般作乱。只要运作得好,就可以在人界寻一块落脚之地。

只是殷琊一去不返,南颜如今已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以也不敢乱承诺什么,而此时鹿尊仿佛察觉了什么,温柔的女声带笑:“你终于抓到何时的伴侣了吗?”

南颜:“……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身下这块净尘玉是罕见的稀世珍宝,不小心放着修行,只拿来给你小憩,和吾当年与夫人初初结侣时一样,只想捡着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趁四下无人,南颜的脸腾一下红起来,但品品这句话,总觉得有哪点不对:“您说您和您……夫人?”

鹿尊:“是啊,吾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南颜:“……可您这个温婉的女子声音???”

鹿尊慈爱道:“当然是为了骗你们这些年轻的人族呀。”

哦,这头女神音的鹿尊,原来……是公的。

小九色鹿也是咯咯地笑了一阵,南颜微微着恼前,小九色鹿忽然蹦了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闪电般跑进了密林深处。

南颜一头雾水地看着那小鹿奔逃,百思不得其解时,身后有人拢抱而来,身形感觉起来倒是比昨夜稍长一些,已有三分青年的模样。

“昨夜阿颜叫得厉害,抱怨了半宿我这年少的原身……这是鬼气尚未凝练之故,我原本想趁着你休息时去炼化炼化,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耳边响起的声音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欢悦。

南颜磕磕巴巴道:“你、我……我们昨天晚上?”

嵇炀尔雅道:“昨夜雨疏风骤,我不好装作无事发生,你若过意不去,我们将母亲带出来后,三叩天地以告如何?”

“……”

南颜这一次没有反驳,唉声叹气地把佛珠塞起来,心想这下回愁山院恐怕要挨板子了,将诸天佛祖都告罪了个遍,才转过头去看嵇炀如今的模样。

这是一张极容易夺去人心神的面容,若非看着的是她,他的神情该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清冷,倒是像她初见时,虽可与陌生人随意畅谈,但笑容下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么一晃神,南颜又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灵力已恢复饱满,而魂力也不再虚软无力,道:“刚刚鹿尊那些话你怎么看?”

嵇炀抵着她的额头,垂眸道:“伴侣的那些吗?”

“……九劫海入人界的那些。”

嵇炀嗯了一声,似是不太在意这些波折一般,十指扣紧了南颜的手背,道:“外族想在修界定居是大事,有发言权的无非是上洲那些人,如今辰巳两洲刚休战,只要九劫海愿意割舍一些灵气井,这件事就有商谈的余地。”

“这么简单?”

嵇炀道:“你可别忘了,山海禁决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这种事,帝君的决策才是最关键的。”

南颜恍然:“我没注意,你们最后在那大殿里到底决没决出最后的胜者?”

嵇炀:“嗯?我没说过吗?战霆文武双全,实乃天命之子,我再从中作梗,这山河海冕的非他莫属。”

南颜:“……”

南无阿弥陀佛……

“有道是地狱不空,地藏不成佛,恶鬼欲妄渎佛心,不知佛者何以渡恶鬼?”

南区阿弥陀佛……

“我问倒佛者了吗?为何不说话?或是说,佛者脱下了袈裟,便再不愿布施我往向极乐世界之乐了?”

南无……

常年熟练在心的佛经此刻如受天魔扰心,竟一个字也想不起来,南颜抬眸间,并没有刻意躲闪,抵得极近的灼热呼吸间,她低低叫了一声:“少苍,你被鬼气侵蚀了。”

“鬼气侵蚀再疼,总归没有把你弄丢了难受。”

他心志之坚南颜是知道的,便是此时,眼里也仍带着一丝隐约的克制,视线从她的眉梢落在淡粉色的唇上,便停住了。

“有些事总是要从男人先开始的对吗?”凝视半晌,他忽然问道。

若换了他人,这般冒犯是万万不能的,可……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无法否认……她的分别心已经超过了佛者最底线的戒律。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开始鼓噪起来。

南颜磕磕绊绊地想着,下意识地想找佛珠,却记起自己把佛珠放起来了。

“冒犯了。”

南颜没有动,也没有推拒,唯有刚刚才抽出来的佛珠啪一声滚落在地上。

起初是一个试探般的贴近,随后很快便放下了固守了多年的矜持。他好像有一些生疏,但绝不会被南颜抓到,总是在她醒悟过来前便熟练起来。

每一分勾缠的唇舌,每一寸相抵的呼吸,都好像在说一句话——恶鬼在向她求布施呢。

南颜混混沌沌地想了很多,她幼时学读书写字时,对少苍的敬畏而憧憬的,长大后,又是迷茫而复杂的,树梢上的风声走了三道,南颜听得见夜虫在草叶中爬行,听得见远处的细流渗过岩石,可这些声音都渐渐在灼热的纠缠里蒸发、燃烧,最后只听得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直到她的嗓子里发出了细细的呜声,嵇炀才堪堪放开她,但仍不愿远离,扶着她的脖颈,轻轻舔吻着已经淡粉色过渡为胭脂色的双唇,余下的手指顺着修长的脖颈探入衣领里,缓慢而坚定地拨开重叠的火红嫁衣。

待她露出半个圆润如玉的肩膀后,南颜握住了他的手:“你今天是一定要坏我的修行吗?”

“自毁魂血,好意思说是我坏你修行?你若不愿,封我元神鬼气,我不会反抗。”

他是抱着某种鱼死网破的莽撞心态做的,这句话说出来后,却感到怀里一直都紧张而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甚至于主动抱上他的肩膀。

“阿颜?”

南颜垂首不言,鸦色的长发披散在身侧,好半晌,才细语喃喃道:“出家人戒酒色,可出家人亦忌不诚。”

她说着,指了指他的心口,又指了指自己的,眼底涌现一股压抑的情愫。

——她心里爱重他,不敢说,不可说。

嵇炀将贴在她的心口上细听,那声音温暖而有力,他闭目任情潮稍退,方道:“那你为什么不还俗?”

南颜示意他放自己下来,道:“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