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命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南颜抬头确认道:“前辈,你总是裹着我,是觉得我冷吗?”

凤凰点点头,转身朝一座楼阁飞去,片刻后,叼回来一件镶着毛领的锦裘搭在南颜身上。

南颜现在一身春衫单薄,多半在这头凤凰看来,她就是一头需要好好保暖的幼崽,所以才会总想孵着她。

凤凰看她发呆,又叫了两声,一定要让她把衣服穿好。

南颜哭笑不得地穿好凤凰给的锦裘,再次告别后,离开了南娆的洞府。

……

赤帝瑶宫前殿,‘天’字战台之上,战兴正酣。

这一场,围观的人亦是最多的,因为参战的是云太妃看重的族人,申洲的帝子。

儒修与其他流派的修士不同,修文修志,起招动念间,只要吟诵招式名称,威力便会有极大的加成。

“帝子,这是我最后一式,怒江剑阵,你可接好了。”与云念对阵的乃是一位修炼剑阵的剑修,此时剑阵一展,杀伐凌厉之气充满战台,赫势杀向对面。

剑修的杀伤之力位于诸道之首,面对这般攻势,云念纹风不动,抛出一杆玉笔,凌空书写。

“晴写山河,一定风涛。”十几岁的少年人,声音清朗,光风霁月,一语言罢,字墨化一片山河幻景,不仅阻挡住那剑阵攻势,还幻化作一座山岳,向那剑修压下。

剑修尝试挡下那山岳,却发现那山岳重于千钧,无法阻挡,只能连声告饶:“停!我认输,我认输!”

云念也及时收手,朝对方行礼道:“道友承让。”

台下一片叫好声,观战的有元婴大修士,也纷纷微笑点头。

“帝子不止实力过人,武德亦可服人,难怪太妃喜爱。”

云念虽说从小被夸到大,但平日里谨守分寸,不敢有半分骄横跋扈,一一见礼后,便去了其他战台观战,走着走着,玄字战台处一声声惊呼传来。

诶?那不是那位佛修姐姐在的战台吗?

云念朝玄字战台望去,他看去的瞬间,台上一声轰然惊爆,佛光万丈,一个人带着一脸不可置信得从战台上飞了传来落在他面前。

战台边站着一个头发好似被什么东西啄乱了一般的女佛修,吊打了对手之后,莫名其妙吐出一口血。

“道友内劲精悍,竟逼贫尼使出绝命一击,贫尼佩服。”

被打出去的修士一脸茫然地被抬走,云念才听旁边其他观战的修士小声道——

“我已经不相信这尼姑了,她每次都是把对方压着打,每次都说自己出了绝命一击,然后吐一口血,好像油尽灯枯了一样。”

“然后下一把继续把对方吊着打。”

“是啊,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

云念发懵,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他都听不懂?

说话间,忽然一位元婴修士在战台上现身,一脸焦急道:“不知有哪位道友愿意向辰洲帝子下战书,邀请他来参与武斗?若有把握得胜,赤帝瑶宫可补偿道友三滴千年灵兽精!”

千年灵兽精,妖兽开灵进阶最好的宝物,就算对妖族也有极大进益。

云念心中一动,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元婴修士急切地想要他们把穆战霆拉来武斗,但他也想和辰洲天骄切磋切磋,好让自己知道和诸洲天骄的差距。

“我愿……”

他话还没说完,玄字战台上的女尼一封战书已刷刷写好,丢给那元婴修士,一脸刚毅决绝,宛如为民除害。

“贫尼虽与他同来,平日里也多有宿怨,您说,打成几成熟?”

洞府外的人走远,凤凰尾羽轻扬,洞府的大门徐徐关上。

南颜察觉到这凤凰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挣扎着爬出来,还没走出两步,那凤凰优雅地低下头,用尖长的喙把她扫回怀里用羽翼裹紧,,不知道是不是南颜的错觉,这凤凰一双蓝翡似的眼睛好似流露出一丝……母性。

“……”

凤凰的怀里暖和和软绵绵的自然是很舒服,但南颜没忘记自己的来意,算着下一场武斗的时间也不多了,谨慎抬头道:“凤凰前辈,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我是南娆的女儿,从凡洲来,想看看我娘的命玉到底还在不在,能放我进去吗?”

凤凰歪着头看了她许久,好似感受到她身上熟悉的血脉,目光里流露出些许温柔之意,从铺满落花的庭院里起身,优雅地踱向后面的楼阁,走出三步,还特地回头看了看她示意跟上。

南颜心头一喜,连忙提起裙角跟在凤凰身后。

这处洞府不小,亭台楼阁,显得比别处要大气些。似乎因主人不在,不少地方传出禁制的波动,若是无血缘的外人来,碰了这洞府中任何一物都会触发禁制,进而被当场灭杀。

而这头凤凰,鳞羽云冠,三条华丽的尾羽分别呈现青、红、黄三色,散发出不同的威压,显然各有神通,应是这洞府中的镇府之灵兽。

南颜心里反省自己也是太莽撞了,若这头凤凰有恶意,她怕是当场就被击杀了。

沉思间,凤凰已带她绕过一处亭台,来到一处端严的佛堂。佛堂两侧,满是婆娑摇曳的优昙,这优昙不知是如何种得,竟反季而绽,盛放不衰。

凤凰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啄了啄门扉,门上的禁制徐徐散开,露出里面景物,却是让南颜一怔。

上洲各有道统,而南芳主为赤帝瑶宫之主,按理说应该尊奉炎帝大神,此地却不知为何设了座佛堂。

南颜见凤凰又卧在门口,像是鼓励她走进去,便点点头踏入其中。

这佛堂墙壁上绘着一排排壁画,中间则是一个香案,上面摆着五只石盒,中间供着的牌位上则写着‘先妣丹楹之位’。

此地是南娆的居所,那这位丹楹……应就是自己的外祖母了。

于情于理,南颜都需要拜祭一番,便在中间的蒲团上跪了下来,道:“孙女南颜,为查究娘亲是否还在世,打扰外祖母,望外祖母谅解。”

南颜磕下头的瞬间,佛堂外的凤凰忽然抬起头来,转头望着外面,但没有发声。

这边南颜诚恳地叩完三个头后,起身双手合十靠近香案,看向那上面空牌位前摆着的五只石盒。

赤帝直系的南氏一族血脉单薄,这五个石盒对应的,应该就是赤帝、丹楹妖后、云太妃、南娆与南颐五人。

牌位上并未署名,南颜只能一一试来,她将手放在石盒上方,感受到这石盒也同样有禁制。犹豫了片刻,把拇指送到唇边咬了一下,将血滴在其中一个上,果然石盒一阵幽光闪过,自行打开,露出一颗如鸡卵大小、散发着明亮光泽的命玉。

“这块是舅舅的……”命玉上刻着南颐的姓名,南颜略有宽慰,连忙把血滴在下一个石盒上,打开后,发现这一块命玉比起南颐那块,内中已呈现一股灰雾之色,上面刻着“云湘子”,乃是云太妃的命玉。

南颜有些惋惜,喃喃道:“看来云太妃的寿元快到了。”

南颜加快动作,把血涂到剩下两个空牌位前的石盒上,打开之后,虽然有所准备了,眼前还是一酸。

两个石盒中的命玉,一个裂开,另一个彻底粉碎。

门外的凤凰同感,头颅探入佛堂中,看见命玉的情状,发出一声悲鸣,蓝翡般的双眼涌出一滴滴泪水。

“娘……是真的走了。”

这些年修佛修心,为的就是让心境平和,不受红尘所扰。可彷徨半世,还是从红尘中来,到红尘中去。

半晌,南颜跪在香案前,重新磕了三个头,忍下心头那滴红尘泪,小心地将那刻着南娆两字的命玉收起,随后看向粉碎的那快。

那块命玉旁的牌位要较所有的牌位都大些,放在最中央,不难想到,这是她那位盖世英雄的外祖父。

“可赤帝并未在人间尽阳寿,而是飞升了……飞升的话,命玉会粉碎吗?”

带着疑惑,南颜一边想一边把所有石盒盖好,细细擦掉上面沾着的血迹,做完这些,她刚想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线索,忽然后领一紧,整个人被凤凰从佛堂里叼了出去。

一脸茫然间,凤凰已把她丢在优昙花丛中,然后又是像孵蛋一样把她整个人压在腹部下。

南颜:“……”

南颜这回学乖了,知道凤凰这么做必有缘由,小心地屏气敛息,果然下一刻,洞府中多了一道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