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突然开始哭泣,泪如泉涌。
当天晚上,我做梦了,梦见了秋彤,梦见自己和秋彤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上,站在无底的深渊边缘,狂风暴雨中,相拥而泣,泪眼相对。
当我从揪心般的疼痛中醒来,天色已经亮了。
睁开眼,蓦地看到了海竹的大眼睛,正在我的眼睛面前,正专注地看着我。
“阿竹,怎么了?”我看着海竹。
海竹刚才一直用胳膊撑着身体,见我醒了,两臂一松,身体压在了我的身上,两只眼睛离我更近了,还是看着我。
“哥,你做什么梦了?”海竹柔声对我说。
我的心里掠过一阵惊慌:“没做什么梦啊。”
“那你怎么哭了?”海竹低下头,用柔软的唇亲吻我的脸庞。
“我哭了?我没哭啊,我怎么会哭呢?”我说。
“早上我刚醒来就看到你满脸的泪痕。还犯倔。”海竹停住亲吻,又看着我,伸手抚摸着我的脸,“你做了什么伤心的梦啊,怎么哭了。”
海竹的眼里都是心疼和关切。
我眨眨眼睛,说:“我忘记了。”
海竹轻轻咬了咬嘴唇:“好吧,忘记了。只是,哥,看到你流泪,我好心疼好心疼。”
说着,海竹紧紧抱住了我。
想着昨晚的离奇和荒唐,想着昨夜的梦境,我的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悲酸和苦楚,我抱住海竹的身体,吻了吻她的脸颊:“亲爱的,谢谢你心疼我。”
“你是我的男人,我只会心疼你。”海竹轻声说,“我是你的女人,我要你也只心疼我。”
“嗯。”我抚摸着海竹光滑的背。
“今生今世,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你我分开。”海竹又说。
“嗯,不分开。”我的心又开始疼痛,突然紧紧搂了海竹一下。
我想逃避现实,却又无法不去面对,我想让自己活在真空里,却必须让自己真实地呼吸。我在疼痛的同时感到了无比的纠结和矛盾。
“除非……”海竹的声音突然有些虚弱,身体突然微微一颤。
“除非什么?”我的手停止了抚摸动作。
“没什么。”海竹的身体从我身上起来,目光有些错乱,接着冲我莞尔一笑,“哥,你再睡会儿,我做早饭去。”
海竹起床去做早饭,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昨晚的做那事和梦境,想着海竹刚才支支吾吾含含糊糊的‘除非’,发了好久的怔。
我不知道海竹说的‘除非’指的是什么,我猜不透海竹的心事。
吃早饭时,海竹突然掏出手机打电话,拨通号码之后,按了免提键,放在桌子上,然后边吃边等着对方接听。
“喂——”电话接通了,是秋彤的声音,“阿竹啊,早——”
“秋姐,早——”海竹看了我一眼,接着对着电话说,“呵呵,我刚起床,在吃早饭,顺便问候你一下。”
“呵呵。”秋彤笑着,“昨晚好大的雪啊,我和亦克一起吃火锅的,想叫你一起的,结果你有客户招待。吃完火锅,车不能开了,走回家的,昨晚亦克回去的有些晚吧。”
“还行,不算晚,这么大的雪,能回来住就很不错了。昨晚你们吃的还算高兴吧?”海竹边说边又看了我一眼。
“要是你来,大家一起就更好了。”秋彤说。
“秋姐这话说的真中听,只是我要是真的去了,会不会破坏了你们的欢乐气氛呢。”海竹显然话里有话。
听着秋彤的话,我仰脸看看黑色的天空,那里是无尽的苍穹,无尽的冷从其间覆盖下来,那个冷被紧缩成彻骨的寒意,北风呼啸着让大片大片的雪花覆盖梦想和我心底荒芜的旷野。楼宇间开始碰撞无法擦去的影子,灰灰的,生命开始进入另一场冬眠。
心中感到了无尽的迷惘,在这样的雪夜里,我们踉跄着寻找回家的路,其实我们的脚下就是坚实的道理,却又似乎根本没有路可走。积雪融融,分不清哪是路,哪是彼岸。
冬已至,秋长别。
好像浮生如梦说过:冬天来了,春天就不会遥远。
路很长,似乎没有尽头,我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走到尽头,我宁愿在这样的雪夜里和她一起踟蹰同行。
可是,再长的路终究也是要走完的,终于,到了秋彤家小区的门口。
我们停住,我看着秋彤,看着秋彤头发上的雪。
我伸出手,轻轻替她拂去雪花,轻声说:“到了。”
“嗯,到了。”秋彤看着我,“不早了,快回去吧,晚了,海竹会着急的。”
“嗯。”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注视着秋彤,似乎有所期待,却又害怕这种期待。
秋彤不看我的眼睛,咬咬嘴唇:“那我走了。你早回去,不要让海竹担心。”
我没有做声,默默地看着秋彤。
秋彤不再看我,抿了抿嘴唇,果断转身离去,走的很坚决。
目送秋彤的背影消失,我呼出一口气,忽然有些失落,缓缓转身,踏着厚厚的积雪继续前行。
回到宿舍,海竹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里在笔记本电脑上看着什么。
“哥,你回来了——”海竹看了我一眼,边继续运作电脑。
“嗯。”我关好房门,换了拖鞋,然后走到沙发跟前,瞥了一眼海竹,“在干嘛呢?”
海竹似乎有些慌乱,忙关了网页:“没什么啊,我查了一些资料。”
海竹的神态让我觉得有些不大正常:“查什么资料呢?还怕我看?”
海竹笑了下:“没有啊,只是我正好看完资料了而已。”
我坐在海竹身边,看了看笔记本屏幕,说:“今晚招待客户顺利不?”
“还算顺利。你晚上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吃火锅,我倒是真想去啊,只是无法脱身,呵呵。”海竹笑了下,“对了,你和谁一起吃的火锅啊?”
下午我给海竹打电话的时候只说要她来吃火锅,没告诉她和谁一起。
“和同事。”我说。
“同事?是和秋彤?”海竹说。
我犹豫了下,点点头:”嗯。”
“就你们两个?”海竹又问。
我又犹豫了下,继续点头。
海竹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眼神有些复杂。
我接着说:“当时秋彤说要我叫你一起来吃的,正好你没空。本来,她是想我们三个人一起吃的。”
海竹没有理会我的话,看着我:“和秋彤一起吃晚饭的滋味很享受吧?”
海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却不敢享受这种平静,我忙说:“要是你来,三个人,会更享受。”
海竹抿了抿嘴唇:“心里话?”
我忙点了点头:“是!”
海竹沉默了半天,眼神怔怔地看着我,半晌说了一句:“哥,我不知道你到底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为什么我会越来越搞不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