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基层一步一步起来的,以前是农民,选勤干部出身,在工作中,学会了察言观色,所以,能够得到提拔,职位上升了,愈发显得小心,轻易不卷入是非,总是想着不得罪任何人,时间长了,不少干部认为我没有原则,我不在乎,乐的大家这么想,可是,担任领导干部,不可能总是随波逐流,特别是主要领导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总是要面临选择,每次,我都是在大局基本明了的时候,做出选择,或许是我运气好,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能够出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吗,现在看,也许是妥协的结果,因为我的性格,主要领导一定认为,我这样的人,易于把握,不会出什么大事,担任组织部长这些年,我提拔了一些干部,不多,主要职位,都是主要领导表态的,我一直很小心,还是免不了被冷摆,我也想通了,凭我的能力,能够担任组织部长,不错了,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干部就要尊敬,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没想到,正准备努力工作的时候,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时也、命也,说不清楚啊。”
“老刘,我还是那句话,看开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袁书记,我已经看开了,说是消极也不为过,您不需要劝我,到了档案局,我就请病假休息了,我只是觉得,一辈子战战兢兢,到老了,还是免不了遭遇变故,真是天大的玩笑啊,有时候,循规蹈矩并不能解决问题。”
袁自立不说话了,他已经看出来了,刘长贵今天就是想倾诉,可能还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这样的情况下,倾听是最好的选择。
“袁书记,我是不爱议论是非的人,也不爱听,更不爱说小话,打小报告,出于这样的情况,我和李贵羽之间,曾经有一段蜜月期,当初,我是支持李贵羽的,对老书记,不怎么搭理,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啊。”
刘长贵喝下一大口茶水,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
“这次晓宇的事情,一是晓宇自己乱来,罪有应得,二是与李贵羽有很大的关系,李贵羽如果是支持正义,我也没有什么话说,可是,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很多性格,我是知道的,我猜测,他是想着利用这件事情,攻击市委,当然,这是我的猜测,袁书记,我没有挑拨你们之间关系的意思。李贵羽曾经在德阳市无比风光,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可您来了之后,李贵羽节节败退,王威调走了,蔡佛调走了,玉都县的班子调整了,利都市、丰盈县、汴林县的班子都调整了,这些调整,无情动摇了李贵羽的根基,李贵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省委没有调整他的职务,我就知道,他会蠢蠢欲动,找机会报复的,偏偏晓宇撞到了枪口上,接下来军分区的事情就更令我相信了。我曾经思考了很久,晓宇已经这样了,我有没有必要揭露李贵羽的老底,我曾经犹豫过,这样的情况下,我告诉您,您是不是会相信,不过,我想通了,我毕竟是共产党员,在德阳市工作了一辈子,我希望德阳市越来越好,您是干实事的领导,不应该遭遇那么多的波折,德阳市也经不起折腾了。”
袁自立神情很严肃,他知道,刘长贵是不会信口开河的。
“袁书记,李贵羽这人,气量不大,容不得人,否则,他早做市委书记了,而且,他从来不愿意完全相信一个人,所以,他做的事情,都很隐秘,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可惜,李贵羽忽略了一条,他的儿子李剑飞,李剑飞和晓宇的关系很好,有些事情,当着晓宇的面说出来了,晓宇回来之后,告诉我了,所以,我才能知道一些事情,是不是准确,我不敢肯定,李贵羽的嘴很严,李剑飞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晓宇也不清楚,但是,既然说出来了,我想,总是还有一些真实性的。”
刘长贵说完这些话,看着袁自立,他发觉袁自立的面容平静,微带笑容,知道袁自立这个时候不会说话的。
“李贵羽在德阳市经营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传出来其他事情,除了工作上霸道以外,基本没有什么议论,这不能不说是奇迹,一段时间,我非常佩服李贵羽,认为他不简单,无论怎么说,没有其他的议论,就很不错了,后来,听晓宇说到了两件事情,我才慢慢改变看法,不过我觉得,官场中人,如果说是清白无暇的,几乎不可能,你要生存,要面对众多的诱惑,你不是神仙,偶尔有错误,也不是什么大事,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不过看你运气好不好,如果说撞到枪口上了,该你倒霉,如果说自身能够把握,就什么事情没有,继续掌握权力,继续发号施令。我知道的第一件事情,李贵羽和金剑公司的关系非同一般,和田学贵之间,存在交易,以前,每年金剑公司都得到了诸多的优惠政策,从政策上得到的好处,远远大于上缴的税利,晓宇告诉我,每年田学贵给李贵羽拜年,送去的都是银行卡,从来不送其他东西,至于有多少钱,无人知道,第二件事情,李贵羽和玉都县华德恒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华德恒在玉都县的富源煤矿,基本上是李贵羽在背后撑腰,煤矿利润巨大,却没有见到华德恒上缴多少利税,因为我是玉都人,知道一些情况,富源煤矿的条件恶劣,常常发生事故,都是一些不合格的小煤窑,安全设施几乎没有什么,投入小,利润大,加上华德恒会为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华德恒每年都要到李贵羽家里去几次,具体做什么,大家都不知道,晓宇隐约听李剑飞说,今后,李剑飞准备离开德阳市,到北京上海去生活,德阳市的条件太艰苦了。听晓宇说了这两件事情之后,我有些明白了,由此想到,如果田学贵和华德恒给李贵羽的钱足够了,李贵羽还会收其他人的礼品吗,恐怕那些礼品,在李贵羽眼里,根本不值什么的。当然,这都是我听晓宇说的,晓宇也说,李剑飞是喝醉的时候,说出来这些话的,真实性不知道如何,但我是相信的。”
袁自立没有怀疑刘长贵的话,如果李贵羽和田学贵、华德恒之间是清白的,才是怪事,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样明显的关系,一定是有猫腻的,就说刘长贵的想法,何尝不是想着击垮李贵羽。
“袁书记,我马上要离开德阳市了,不妨敞开来说,如今的市委领导中间,您非常信任的,有田书记、周大海市长、周义海书记,这些领导,都是跟着您奋斗多年的,我也感觉到了,他们做事都是坦坦荡荡的,有一股锐气,您的同学马建华,其实是很有能力,如果不是您到德阳市,这一辈子,可能就埋没了,有了这些人的辅佐,您一定能够在德阳市大展手脚的,鲜书记心思深沉,能力突出,不过因为形势所迫,沉默了好几年,您到了德阳市,鲜书记才能够施展抱负,不过,鲜书记不是那种甘心长久居于人下的人。还有一个人,您要特别注意,曹东,他是李贵羽最为信任的人,甚至超过了王威和蔡佛,虽然李贵羽有秘书,可实际上,李贵羽的事情,都是曹东打理的。”
说到这里,刘长贵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袁自立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