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自立的考虑要深远一些，这些说法，究竟是省委的意思，还是宗教授自己的意思，省委党校的教授，应该是有充分的政治敏锐性，不会信口开河的，如果这些观点，代表了省委的意思，那么，袁自立就有些想不通了，抓大放小的原则，不用说，袁自立很清楚，那是国家宏观调控的政策，袁自立没有异议，文山县的干部职工也不会有异议，可是，关于县域经济发展的思路，袁自立就有些想不明白了，宗教授说的很有道理，谁都知道环境的重要，很多地方，片面追求经济的发展，破坏环境，已经引发了恶性循环，引起了中央的重视，西方发达国家，在工业经济发展初期，牺牲环境，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每年投资无数，用于改善环境，中国经济的发展，不能重复这样的道路。这些大道理，谁都明白。

袁自立考虑的关键，是体制方面和实际情况，这些方面，上级的要求，与宗教授的观点恰好相反，且不说淮扬市，就文山县来说，46万人，没有工业的支撑，吃什么，依靠农业吗，笑话，干部职工没有工资，都去种地吗，经济的发展，必须首先依靠工业，然后辐射到农业和服务业，没有大型企业的支撑，什么都无从说起。

干部职工还是要展开讨论的，奇怪的是，市委总是在催促文山县上报讨论结果，袁自立本来想着淡化这件事情，允许干部职工有不同意见，现在看来，必须要统一思想，袁自立有些惴惴不安，文山县的观点，就是他的观点，最终统一思想，是统一到县委的思想上，袁自立打电话询问了程识益，程识益的话意味深长：国家的宏观政策与地方的经济发展，总是存在一些不和谐的地方，国家政策，针对的是整个中国，很多的经济发展政策，不是还要结合地方实际情况吗。

袁自立隐隐有些明白了，看来，这件事情，上面存在争论，坚持哪一种观念，袁自立心里有数了。

文山县委针对报告召开了讨论会。

很多的常委、副县长，包括人大政协领导都发表了意见，没有人评论宗教授的讲课，大家都是结合自身的认识，提出了学习的心得，什么需要加强领会，需要贯彻到实际工作中去等等，袁自立知道，所有人都不笨，知道这可能是上面的意见，公开表示反对意见，岂不是和上面为难吗。

轮到袁自立总结的时候，袁自立发表出来的观点，一石激起千层浪。

袁自立认为，经济的发展，必须结合地方实际情况，尽量避免破坏环境，努力改善环境，可是，有些时候，破坏环境是避免不了的，以文山县聚丰公司为例，生产过程中，避免不了破坏环境，怎么办呢，是不是因为破坏了环境，就不办了，就回归自然，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尽量想办法，改善环境，再说农民种地，使用了农药，这对环境有没有破坏呢，肯定是有的，你能够让百姓不用农药吗，眼睁睁看着病虫害发生吗，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说，看任何问题、对待任何事物，都不能一刀切，不是说因为害怕破坏环境，就什么事情都不做，不能因噎废食。经济发展过程中，我们需要交一些学费，有了条件了，有了基础了，想办法来改善造成的破坏，相对来说，干部职工和农民都有一个朴素的认识，首先是吃饱穿暖，其次再考虑生活质量问题，结合这些思想和认识，结合文山县的实际情况，县委认为，经济工作还是要结合自身实际。

县委上报讨论结果的时候，周大海提醒了袁自立，这些观点，是大实话，人人都是这么想的，可就是没有人说出来，大家都是明白的，现在说出来还罢了，如果要上报，是不是考虑考虑，不能因小失大啊，用一些模糊的说法，应付上面就可以了，至于县里该怎么做，还不是这一帮人。袁自立认真想了想，摇头拒绝了，要求县委办公室如实上报讨论结果，袁自立有预感，这件事情，他必须要表态。

一个消息开始在县里流传，县委书记袁自立要调走了，可能是调到省委工作，据说是到省委政策研究室。消息越传越广，很快，普通干部职工都知道了。县里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意见，一派支持袁自立离开，认为到省委去了，今后的前途更加广大，一派反对袁自立离开，认为袁自立应该被提拔到市委、市政府担任领导，不过，大部分的干部职工是舍不得袁自立离开的，两年多的时间，袁自立为文山县做了太多的贡献，这样的县委书记，不是轻易能够遇见的。

袁自立哭笑不得，这件事情是怎么泄露的啊，他自己都不知道实际情况，外面反倒传开了，田斌等人看见袁自立，都避而不谈干部调整问题，免得袁自立多心。不过，袁自立知道，事情既然传开了，就快了，这年头，人事问题是无法完全保密的。

袁自立单独邀约田斌喝酒，田斌喝多了，喃喃说出话来，说不公平，袁自立应该到市委或者是市政府去担任领导，做了这么多事情，到省委政策研究室，说起来好听，其实谁不知道，那里是清水衙门，每天面对的是无数的材料，袁自立的能力，不需要过渡。袁自立本来是准备谈工作的，只好作罢。

周梅找到袁自立，气呼呼问这件事情，袁自立没有话说，周梅知道消息可能是真的，说出一番话来，吓得袁自立面容失色，周梅说要辞去聚丰公司的工作，到省城去陪着袁自立，她知道袁自立的家在省城，她不在乎，只要能够经常见到袁自立，就满足了，袁自立赶忙劝周梅，要求周梅安心工作，有机会，两人还是能够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