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就把刚才那个可怜孩子抛到脑后了,专心致志地转悠起来找封容了,他也不是没想过问人,但是住在这里的居民不是怀疑又戒备地不愿意搭理他,就是没停过暗儡这个名字,林映空就犯难了,这个地方可不小,要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过去的话那得浪费多少时间,不找到封容的话他就没法儿直接用灵力先帮他吊命,接着想办法破解他心中的魔障……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林映空觉得自己也快变成这个世界的流浪汉了,他花了一点小玩意儿换到几个粗糙的馒头,上面带着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可疑物体的斑点,除了还是热乎的管饱的之外没有任何优点,他吃了一口就觉得难以下咽了,心道一只鬼少吃一顿又不会死,便没精打采地揣着馒头继续溜达,然后在走到一间远离人群、破败得简直不相信还有人能住在这里的屋子前时,他看到了熟人——刚才顺手救了的那个小男孩。
他正蹲在屋子前面的台阶上捧着一碗粥飞快地往嘴里倒,身后半掩的门缝里透出蜡烛昏黄的光线,明显照出了那碗粥几乎是米汤的状态,男孩喝完之后明显还不管饱,只能徒劳地按了按自己的胃部,冷不丁地看到林映空的影子借着微薄的月光爬过来时,男孩吓得几乎没把手里的碗砸了出去,他猛地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看着林映空,“你、你……”
“你好啊。”两度见到这个男孩最落魄的一面,估计属于小孩子的自尊心该受打击了,林映空只能露出最亲切的笑容跟他打了招呼,好像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灵安全局微笑杀手的名号可不是盖的,男孩明显放松了一些,结结巴巴地道:“你好……”
“你还有粥吗?”林映空完全不提两人之前还见过面的事情,笑眯眯地问道,与此同时递出自己手里用简单的纸张包着的几个馒头,“给我一碗粥吧,我拿这个和你换。”
“有!”男孩在看到馒头的时候眼睛就是一亮,喉咙也不由自主地动了动,随即他就发现自己答得太快了,连忙补充道:“我、我是说,一个就够了,我给你一、一碗粥。”
“你都拿去吧,”林映空把馒头塞进了他手里,有些委屈地道:“这些馒头太硬了,我一点都吃不下,你要是不要就丢了吧,我只要一碗粥就好了。”
在部长大人面前整天卖萌卖乖的林助手此时装模作样起来毫无压力,男孩看他身上从未见过的好看装扮,心里便猜测他恐怕是城里来的公子哥儿,肯拉下面子来喝一碗软绵绵的什么都不加的白粥都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了,更何况是这种硬得足以崩掉大少爷的牙齿的馒头……他如是想到,那种不安也减轻了一些,压抑着惊喜,小小声地道:“那、那你进来坐一会儿吧,我给你去盛粥,还是热的呢!”
呃,这么轻信陌生人真的好吗?林映空对于这个孩子的单纯感到无奈,但在进房子之后他就发现这种无奈是没必要的了——因为这屋子里家徒四壁得让男孩连防备他都不需要!
{}无弹窗灰蒙蒙的天,老旧的街道,低矮的房屋,上个世纪风格的衣着,因生计而奔波麻木的人群,路边的积水里盘旋着胖乎乎的苍蝇,一只蜘蛛张牙舞爪地从屋檐垂丝而下,打扮休闲却光鲜亮丽的林映空站在街道中心,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是一个回忆,但这个回忆自成一个世界。
林映空则站在这个色调单调的街道上,怔愣许久不能回神,他不是因为眼前的破旧和贫穷而发愣,而是因为他没想到他真的会进来这个地方——轻而易举的,没有任何阻挠的,直接沉了进来,好像这就是他的世界一样毫无排斥之意。
……他的部长,就这么信任他?
林映空忽然有种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但在惊喜万分之前只有哭笑不得和荒诞不经的无措感在脑子里徘徊,前一天他还满腹辛酸地去找百里梦鄢来拉回他的部长,谁料到他居然才是那个能叫很多人羡慕嫉妒得眼里泛血的幸运儿。
……可不该是这样的。
林映空把几乎忍不住的窃喜按捺进深处,把困惑和怀疑提溜出来,他不是在质疑封容,只是任是谁在被人疏远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深得对方的信任,他都会满腹不安的,何况……就算在平时,他的部长看起来也没有对他百般信赖!
林映空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突然中了几个亿的大奖的穷鬼,欣喜若狂的同时也唯恐幻灭,只能忐忑惊惶地注视着这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终于得明明白白地告知自己关于封容的不对劲,但他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些的么?
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对了,应该先找到他不乖的部长大人,可是……
林映空环视四周一圈,从某方面来说他活的时间比封容长了那么一点,所以人界这个时代的特征他还是认得一些的,大致能够判断出此时的封容是十岁左右的模样,只是识海里藏着的都是难以忘怀的事情,这个年纪为什么会是部长大人回忆的重点?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
林映空坦然地无视了那些来往人群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在街道上走动起来寻找孩童版的封容,说实话,部长大人第一次在灵异学界现于人前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八岁了,关于他的儿时连一张相片都没有,林映空也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一眼认出他——封容似乎在竭力掩藏自己的过去,连林映空也没有听他提过太多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