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停下的时候空聆正在往前走,哪怕被他拽住了,两个人的距离也拉开了,竹骨的伞遮不住两个人,空聆的半边身子暴露在雨季的寒冷里,乌黑的长发和神色的衣袍眨眼间就被打湿了,他犹然未觉,目光在那遍地尸体上巡视了一圈,落回到他脖颈暴露的皮肤映着的鲜明的五道抓痕上,然后他就笑了,弯弯的嘴角勾起,尖锐得简直要刺破那薄薄的脸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生来便是为了护着您的。”
——在您哪怕被整个世界背叛的时候,也只愿意留在您身边,护着您。
他的感情太过赤裸,语言太过直白,执念太过深沉,神子所有的诧异、恼怒、不可置信的情绪都纷纷如同尘埃一样被漫天雨水扑个正着,无力地坠在了地面上,徒留下一片茫然无措的空白,神子就这么一脸空白地问他:“是不是整个尊偶国都抛弃我,你就要毁了整个尊偶国?”
“这是您的尊偶国,您生,尊偶国便生,您死,尊偶国便随您而去,您说的,这是您的责任,”空聆的笑意渐渐扩大,笑着笑着,一细看甚至显得有些扭曲,“我永远都站在您这边……神子,无论如何,我如您所愿。”
——只要您所想的,所念的,所期冀的,所拥有的,都是您的,谁也夺不走。
神子看着那哗哗的雨水亲吻着空聆的脸颊,晕开他的笑容,让他的脸他的神情都变得陌生难以言喻……他忽然觉得浑身倏然间冷了下来,好像滴在空聆身上的水全部都挪移到了他身上一样,“阿聆……”他念着他的名字,就像是在念着什么还不曾用力握紧就已经让它从手中溜走的东西,“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只要把这一切都给您就够了,”空聆微微扬起下巴,那是一个傲然又倔强的姿态,“我已经有了这个能力,倾我所能,给您一切,您想要什么,只要伸手来拿就可以了。”
神子顿了顿,似是疲倦了和这个心心念念却从不曾过分靠近的人儿之间的试探和相互说服,他的眼睑如同无法承受一样用力地坠了下去,一颗溅在他睫毛上的水珠便扑棱着跌个粉碎,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只剩下了倦怠的无奈,和空聆眼中固执却凄楚的光彩相互交映,他们相互对视着,却也明白有什么无形的裂痕从他们中间——裂开了,无从弥补了。
多说都是无用,神子只缓声道:“我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要做。”
空聆沉默了,没再说话,浑身的尖锐尽数被冰冷的雨水打散,下一瞬他却忽然厉声斥道:“部长!”
这个声音是属于空聆的,语气却赫然是林映空的,音调之严厉叫人振聋发聩,神子的手猛地一弹,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似的,他的瞳孔微微睁大看着空聆,好似有些反应不过来,林映空却不管,蓬勃的灵力四溢,黑色的影子从空聆的身后如同鬼魅一样摇曳起来,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道:“你又开始被记忆困住了么?!”
{}无弹窗封容和林映空在名为记忆的幻境里不知年岁,但在尊偶村里,此时的月牙儿不过才爬上树梢的尖儿。
“噢,该死的,”祝孟天猛地避开一个往他身上挠的爪子,“身姿矫健身手灵活的,”再把一个撞过来的村民丢出去,把远离他安全范围十厘米的丁有蓝抓回来,“活着的人偶,真该找人修改一下人偶这两个字在全世界语言里的定义!”
在盯着自己的掌上电脑啪啦啪啦运算着什么的丁有蓝眨眨眼睛,“我可以侵入数据库帮你……”
“够了……”祝孟天崩溃地捂了捂脸——在确定暂时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靠过来之后——呻吟道:“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觉得连林助手都是可爱的。”求部长大人和林助手赶紧把这个世界弄安静点!
在他们的不远处,打得尽兴又没人监督的费蓉摆出了李小龙的架势,嗷嗷叫着把往他们划下的圈子外跑的尊偶村村民往里丢,还自觉自己特别有武林高手的风范,跟她分作一组的乘小呆不忍直视——没法儿掩面是因为他现在是四只脚没有手的兽形——地扭开脸表示自己不认识她,一边尾巴兴奋地一扫,以所向披靡的架势将前仆后继往他身上撞的村民们扫倒一片,颇有……呃,打保龄球的架势。
“在确定他们算不算在灵异学界生灵保护法里之前,”鄂静白面瘫着脸,把磨刀霍霍在躺倒的村民小娇花的心脏上比划着的狄冰巧拎起来,“你不能随便给他们来个开胸手术。”
“可是,”狄冰巧摆出一副医术高手、白衣天使的严肃脸,“他刚才啪叽一下子砸地上了,我怀疑他会内出血。”
鄂静白:“……”求召唤部长大人和林助手!
和鄂静白对视了一眼的祝孟天:“……”求召唤部长大人和林助手!
——总办外勤组如果有一天团灭了也不奇怪,而且这一定不是因为他们遇到了堪比伏羲女娲的神对手,而是因为他们有一群无人镇压的状态下拖后腿到地老天崩的猪队友!
“离目标地点还有二十米,”丁有蓝对着耳麦道,“队伍变更为一字型,分批从大门进入,有困难么?”
“不困难,”费蓉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直接把半掩着的木制建筑的大门拆了下来,哈哈笑了两声,“我可以把他们一个个踹进去,踹他们的屁股!”看他们还敢不敢打总办外勤组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