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手停在苏稚腰上,想到的越多,目色就被描摹越深。
“别再自欺欺人了公主,你明明就已经看出他心思很深了。那日他在碎玉前主动为我顶罪,真的是他心善,顾念与我的友情么?不是!”
“他是想用苦肉计,故意让你看出元凶是我,他要替我受罚,以此骗取你的同情,并且反咬我一口!他这样用心险恶,公主便会觉得他是君子,而我是懦夫,他就是要你看轻我!”
“苏稚,根本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离忧那些话像潮水一样涌上,令她不安起来。
她还想到一些……更匪夷所思的画面:那晚渊擅闯她寝居,她亲手为他敷药——是腰上的剑伤……还有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地做梦,以为是苏稚睡在自己身边,这些……如果在她大胆的设想下,可以串联出一个非常可怕的结果——
苏稚和渊……
不!她立马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愿再想下去,这不可能!
此时她望着苏稚,垂目失神:腰间的刀剑伤……究竟是不是巧合呢?
一瞬间,手被人碰了下,她猝然惊醒,视线正巧落在苏稚睁开看她的眼眸里,他柔情的眼神像星星一样动人。
再低头,只见她抚在他腰上那只手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她努力隐藏好种种忧虑,冲他会心一笑:“还早,你再睡会儿。”
他轻点下头,故意把她的手拉上胸前,更用力地握紧,仿佛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放开似地,由她贴着自己心上,他才微笑闭上眼,一脸心满意足地睡下。
幽梦安静俯视着他迷人的睡容,随着他渐入梦境,她嘴角的笑意也在逐渐消失。
告诉我,这是我的多虑么?
我该怀疑你,还是相信你……
“那些不遗余力想要中伤我的人,他们不会停止攻击,如果我在这时候解散檀奴苑,便是证明我心虚,非但落人口实,我所付出的心血更会付诸东流。”母亲的强势只会让她更坚定,“我一定要向世人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我会让他们看到,今日我姬幽梦能承受多少诋毁,将来,我就能担负多少赞美。”
咲妃心口被女儿一腔魄力震慑,目光杂糅万千种情绪,既欣慰,又担忧,还不忍。
“至于苏稚……儿臣已经下了决心,自离忧之后,我不会再辜负任何一人对我的真情。”她倔强的眸子忽而漫出一片温柔,“苏稚,他曾用性命保护过我,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他。”
咲妃知道再这样下去没有结果,还会伤害母女感情,便心累拂袖:“母妃不想再和你争执,你去静心堂罚跪两个时辰,好好反思你的言行。”
幽梦以虔诚一拜默默接受,兰莹主动请求:“奴婢有错,未尽劝勉公主之责,有负娘娘重托,愿与公主一同罚跪。”
咲妃自然是准了,两名少女就一起被打发到了这里。
兰莹跪在幽梦身后,眉目深重地望她背影:“你这次感情用事,执意违逆咲妃娘娘,弄得母女生了心结,何苦呢?”
幽梦清淡的瞳孔里无一丝波澜:“我不是违逆她,我是在坚持我自己的路。”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么?”
幽梦眼底不见一丝迟疑:“他觉得为我舍弃性命值得,我就值得。”
兰莹不胜忧虑:“你对他动了真感情?”
“我想是的。”幽梦轻道。
她永远记得那一幕,苏稚被离忧刺中那一刀,伤口血流不止,她慌得抱住他,捂住他胸口大哭,在那种生死关头,他反而无所畏惧,握紧她的手,搂住她,吻她,仿佛只要彼此还可以拥抱在一起,人生就还是充满希望的。
幽梦的心已融化在回忆的暖流中:“有些事,在他扑过来替我挡下那一刀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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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府,幽梦两腿肿得不轻,走路都要人扶着,不方便过去探望苏稚,怕被他看出什么。只待丫头们为她热敷和推拿一夜,次日她腿脚好些了,才去棠棣轩看他。
廊阶下,她正好碰见太医从屋里出来,便向他打听:“孙御医,苏公子的伤怎么样了?”